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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陆已上了床铺,江瓴春褪了天青色的外衫,吹灭了蜡烛,被他揽在怀里。
各怀心事,却互相依偎,睡的安稳。
翌日,天晴,春酲酒馆人来人往,陆已伪装成管账先生多日,一身布衣,张罗小二上酒招客,做的有模有样。
正中央的方桌坐四人,一人吹胡子瞪眼,语类蠡阳口音,“听说了吗?那首辅尹毓缂要登基了!选妃都提上日程了!”
另一人忙补充,“那嫁去北陈的和亲公主听说是他姐姐,年初刚生了个大胖小子,北陈大赦天下。咱们的新帝也算冯太子的大舅子,有这样一层关系在,何愁没有安生日子过?”
众人一笑,听他这么一说,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色,有一人已然显出醉态,“兀朝的皇室个个都是酒囊饭袋,打仗打不过,听闻那冯止是个丑陋的,女儿也不愿意嫁,将新帝陛下的长姊替了过去,要我说啊,这国灭也是活该!这首辅登基也总比这群不知事的纨绔好!”
蠡阳口音的大汉忙不迭的堵住他的嘴,朝四周看了看,小二端着托盘来回忙活,将几瓶酒放在桌上,“客官请慢用。”
等人走了,那大汉才松了口气,主动上前说要付酒钱,几个人对视一眼,自然是说好。
陆已目不斜视,拨着算盘,那人道,“结账。”
“结账须找老板娘,小人不过是个管账的。”
那人惊喜的操着一口蠡阳话,“先生!您也是蠡阳人?”
“是又如何?”他反问。
“先生,你是不知,在这平澧的地界,又是这清水镇,寻到一个蠡阳人有多不容易!”
陆已难得笑笑,与他攀谈起来,“哦?”
“不过啊,我昨日去惠济寺的后山拾掇柴火,备着近日的倒春寒,却发现那荒废许久的破庙在做什么法事似的,来了不少都城里的人!”
“不仅如此,我还遇上了个漂亮的小娘子,不过行色匆匆的像是有什么急事。”
“那小娘子身上可挂着一块玉佩?”陆已仿佛知晓了些什么,忙问道。
“这…我…记得并未看见。”
“客官,这边结账。”江瓴春在身后唤道。那大汉便朝她的方向走去。
陆已心下猛地乱了,他临走前给芦幸的玉佩,用作保命的筹码,如今却不知所踪,事情的走势向来握在自己手中,突然脱了轨,不尽人算,他格外担心芦幸的安全。
他没注意,那大汉不知和江瓴春说了些什么,她细眉微蹙,眉心低垂。
各有心事的两人,今日的兴致都不太高,酒馆还未打烊,陆已便往外走,只匆匆搁了一句,“晚上不必等我,我处理些事情便回来。”
江瓴春淡淡的哦了一声,等她收拾好东西这才往竹林深处的木屋走。
回到家仍旧是魂不守舍的,她盯着案几上的骨笛好一会,有些烦躁,便往床榻前走,身子躺在那雪白的狐裘上,像是被触动了什么记忆一般,凝滞半晌,不争气的在榻上滚了一圈,突然有点想借酒消愁。
她不是兀朝人,不知他们的风俗习惯,但却明白,男子的玉佩送给一个女子的含义,她内心忽而有些酸涩。
白日听到这话时,她还能强装镇定。若说心里没有不舒服,可心头那抹挥之不去的烦躁出卖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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