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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桩亲事,是我自己亲口向殿下求来的。”
祈瑱端坐,面对父母不赞同的表情,平静地说。
裴夫人面色阴沉。她自然不会认为儿子是相中了程氏女,她只会替儿子抱屈,定了这样一门亲事。
虽然现在木已成舟,她依然心有不甘:“殿下麾下难道就没有别的人了么?非要你堂堂一个侯府世子去娶这个女人!”
祈瑱说:“这个年纪,尚未有婚约。既要配得上四品侍郎的嫡长女。又要殿下信得过。这样的人,确实不多。我若自己不主动提出来,难道是要殿下张口求我吗?”
提到婚约,裴夫人自然想到儿子早就定下的亲事是如何没的,面色不由扭曲了一下,恨声道:“可惜珠芳那样好的人品,那样好的家世。全是那个程在沣造的孽!”
祈瑱没有说话。裴李两家之事是母亲的心头之恨。母亲本就为他这桩婚事烦恼,这个当头,他自然不愿再多嘴惹母亲不快。
只是,依他看,程在沣固然是个小人,可裴家李家有今天的遭遇,也不能全怨程在沣。
裴家名义上是国公府,实则本是前朝国公,因本朝太*祖皇帝初入京时,天下未稳。裴家家主率先投了太*祖皇帝,为了稳定朝局,收拢人心,太*祖皇帝便叫他这个前朝的显国公继续当了下去。
跟其他两个太*祖亲封的国公比,虽说大家位份相同,但实则裴家在新朝没有任何根基。
且后来两代,显国公府既未有什么出类拔萃的人才,亦未有建功立业的成就。若只是安份度日就罢了,谁知裴老国公自己没有本事,却心比天高。自认裴家乃是前朝遗老,百年世家,比之这些新朝泥腿子出身的勋贵,总是高贵那么几分。
又借着裴家舅舅在兵部任职的关系,竟拖欠粮草,倒卖军械,又以次充好。
边军所需长枪,按制都必须是白蜡木杆,而裴家经手的军械,却以杨木杆替代,无论硬度还是韧性都差了许多。
当时领到长枪的兵卒,有识货的老兵,当即便把枪杆折断了,十几个士兵便闹腾起来。虽然此事很快被平息,但终究一个“士兵哗变”的名头是跑不了了。
李珠芳的父亲李承舟时任山西按察副使,主理一省兵备之事,给裴家开了不少方便之门,经那一事,便有警觉,迅速抽身,后面舍了一半家财出去,也算保了全家性命。只是三代以内子孙,再不得出仕,眼见着也是要败落了。
而裴家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程在沣一本奏书,将显国公府除爵抄家流放。
若换作别的新朝勋贵,这样的罪名无非是罢官申斥,绝到不了除爵的地步,可谁叫裴家一个前朝国公,又尸位素餐,苟苟营营,早就惹得皇帝不快呢?
这些事,祈瑱看得清清楚楚。熙宁侯府本就是靠兵事起家,祈瑱幼承祖父庭训,自是看不惯这些伸手往边军身上捞钱的行为。
可裴夫人既不能理解,亦不能接受。祈瑱也无意再与母亲浪费口舌,徒惹不快。
再者,显国公府,说是五皇子一系,不过是因着祈家的关系,又同属勋贵罢了。也算不得五皇子嫡系。程在沣参裴家,亦不是出于公心,不过是想将自己派系的人推到这个位置而已。
裴家舅舅虽然被参倒,皇帝却是派了自己的心腹忠臣去接替裴家舅舅。
忠臣,谁不想做个只忠于皇帝的直臣呢?忠臣当然好,不必理会朝中派系争斗,亦不用担心自己支持的皇子落败后自己的下场。
可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当年祖父没得远,如今的自己也没得选。
所幸大家都没有想到,陛下如此厌恶兄弟争斗,进而不喜咄咄逼人的三皇子。三皇子虽是赢了朝堂之争,却失了圣心。当初他们推算陛下的性格,劝五殿下暂且退避忍让一时,不与三皇子争锋,如今看来,果然是极妥当的做法。
祈瑱正思索间,却听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熙宁侯迟疑道:“陛下,如今是属意五殿下。只是将来……?”
这是怕陛下性格犹疑,将来会有反复。
祈瑱道:“五殿下只需恪尽自身,上敬君父,下悌兄弟即可。其他的,陛下圣明,自有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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