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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掌柜的小棉袄吃完犯困,一家子便带着两个小的先告辞回去了,剩下四人便齐手收拾碗筷,清理残局。
末了,胥姜又给几人都煮了醒酒茶,散散酒性,回去也好少挨些训。
闲坐漫谈,胥姜想起冯杪提起要帮江孤出集子的事来,便问道:“江孤此人各位可曾听闻?”
此言一出,楼云春与曾追都不由得皱起眉头。
曾追反问:“胥娘子怎忽地问起他来?”
“问峰认识?”
“认识。”
胥姜有些吃惊,“真认识?你不也才来京都没多久,怎么认识的?”
曾追神色颇为纠结,“此前去平康坊见过他,也就是两盏酒的交情。”
“平康坊?”
见三人皆以一种人不可貌相的目光盯着自己,曾追赶紧辩解道:“别想歪了,当时初来京都,不知那平康坊是风月之地,又找不到住处,便随意找了一酒楼歇脚,只歇了一晚,第二日便另找地方搬走了。”
胥姜对林红锄道:“瞧见没有,这才叫与人‘厮混’,我那……”她看了楼云春一眼,轻咳一声,没说下去。
林红锄点头,看向曾追,“杜先生知道定会打断你的腿。”
楼云春也道:“如今朝堂风纪严明,你日后若想入仕,便要留个好名声,少去风月之地。”
“我那只是误入!”曾追只差指天发誓,“况且我曾家有家训,不许狎妓,违训鞭笞五十,况且那日误入后,我已焚香告罪,禁食三日,差点饿死。”
见几人忍笑,才知是在诙谐自己,顿时无语。
“你们也忒坏了。”
胥姜催促道:“赶紧说说,你如何与那江孤相识的?”
“是他醉酒,误入我的房间,后来为赔罪,便请我吃酒。”曾追想起那日场景,眉头皱成一团,“得知他便是江小萍,我本有心结交,可那场酒让我打消了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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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
“与他一起容易消糜意志,这是一个随波逐流之人。”曾追面带可惜。
胥姜想起江孤的身世,对楼云春问道:“照月在大理寺,可知江孤祖上犯了何事?”
“附逆。”楼云春徐徐道:“先帝袭位后,淳王谋反,后阴谋败露被杀,过后先帝清算其党羽,其中便有江家。自前朝至先帝即位,江家累世为官,袭十三代,可惜断在江孤祖父手中。”
附逆?胥姜心头一寒。
“江家附逆,本应抄家灭族,可先帝那时刚即位,为彰显仁德行赦天下,又念及江家祖上几位大贤之余芳,便只处死了江孤其祖父。其余人皆贬为庶人,没收其家产,并下令江家男丁,五代以内,不得参加科考,亦不得参军。”
禁文禁武,这对于一个官宦之家来说,等同于挖根绝源。若只是平庸之辈便罢,可那江孤偏身负大才,试想他会何等不甘,何等痛苦。
几人无限唏嘘。
“我若同他,不如一死了之。”曾家祖上也是一门八学士,虽凋落之今,唯余曾追。可他却还有机会参加科考,重振家门,那江孤却是毫无念想,无处可图了。
“非也。”胥姜驳道:“人又不止一种活法,又何必将自己困死,难道这世上人人都做官?难道这官人人都能长久?当初圣人没有赶尽杀绝,而是留其族人性命,已是给了出路,若那江孤堪破命道,未必不能活出另一番天地。”
胥姜看了一眼林红锄,继续道:“譬如林夫子,进士及第,御笔钦点之状元,光耀万丈,一朝黜落凡土,却并未堕落自流,反而教书育人,将自己所学传继后人,何尝不是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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