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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觐见西王母（第1页）

前章讲到，两位仙子俯身行礼拜谒，袖间玉珮轻响：“启禀娘娘，周公子已醒，特引他前来拜见。”声线如流泉叮咚，在殿内泛起层层涟漪。

随后，二人款步上前，在鎏金宝座前左右分立。玄女转身时，周永生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玄女腰间，只见一枚羊脂玉牌随步伐轻晃，牌面上＂周＂字鎏金镌刻，在烛火下金光流转，如碎金泼洒。他心中惊疑，下意识望向身旁素女，却见她月白色裙裾间，竟也悬着一枚同样形状的羊脂玉牌——同样的温润玉质，同样的鎏金＂周＂字，在彼此衣袂相触处，折射出交叠的光晕，恍若星辰坠入人间。

周永生心中还萦绕着方才所见玉牌的疑惑，思绪正待深究那两枚＂周＂字信物的玄机，素女已轻旋广袖，朱唇微启：＂公子，这位便是掌执昆仑瑶池、司掌三界仙籍的西王母娘娘。＂

周永生闻言，浑身一震，他随即将道袍下摆随身形晃动轻扬，双手疾结太极印，指尖掐定子午诀，垂首时发冠上的青玉簪子在琉璃盏下折射出冷光：＂下界散修周永生，承蒙王母娘娘与两位仙子相救，万恩难谢，而又得蒙娘娘召见，实乃三生有幸。＂话音未落，便觉一股裹挟着芝兰香气的仙风托住肘间，抬眼只见西王母腕间九鸾金铃轻颤，十二旒冕旒下的面容含着三分熟稔笑意：＂千年的相别，公子倒忘了曾经的把酒言欢，共参悟道？快些坐到这须弥蒲团莲花座上，莫要错过了仙乐天舞之美。＂

她兰花指轻徐，一道仙力化作一张须弥蒲团莲花座。待他依言落座，才发现那看似普通的蒲团竟是晶莹剔透，其内流光隐隐可见，，坐上去只觉浑身毛孔舒张，似有仙炁自动流入体内，自然而然地周天运行，真是天工奇造，惊讶不已。

“谢娘娘垂怜。”周永生欠身落座，手指触到青玉案时忽觉一阵清凉——那看似寻常的案几竟是用昆仑雪顶的玄冰玉髓雕琢，内里封存着不周山巅的流霞，随呼吸轻颤间，可见细碎星光在玉纹里游弋。正当他惊叹这等仙家宝物，殿角忽而钟磬齐鸣，二十八位仙娥踏云而至，广袖舒展如银河倒悬，腰间玉佩叮咚似清泉漱石。为首舞姬旋身时，水袖扫过案头，竟在玉案上绽开一朵朵瞬开瞬谢的金莲花，花瓣坠落处，案底暗纹隐隐透出“心若无尘，仙自临之”八字。

忽觉丹田下处热浪翻涌，周永生瞳孔骤缩——心魔于此时，竟被这绕梁仙乐天舞勾动，邪欲之火烧得他浑身难受心痒难耐，面红耳赤，甚为尴尬，如果有个地缝他真想立即钻进去。在他眼中，眼前舞姬的罗裙渐染血色，广袖化作毒蛇信子般的赤练，在烛火下晃得人五内如焚。他沉心静气静守灵台，却见心念翻飞，似将成为脱缰的野马。他耳尖通红如染丹砂，偏生腰背仍挺得笔直，生怕失了修士仪态，唯有喉结滚动间，浑身滚烫，心跳“嘭嘭”跳动不止。

西王母手指轻叩宝座扶手，鎏金鸾鸟纹案几上的萤火之光忽明忽暗，彩蝶玄鸟在忽暗忽明的萤火流光中更显几分焦躁。她眼尾微挑，朱唇勾起的弧度里藏着三分洞悉：＂公子观此间仙乐仙舞，可觉如何？＂话音未落，右手已朝九色屏风轻挥，屏上涅槃凤凰骤然振翅，口中衔着的紫壶，穿透画壁，向周永生青玉案上的玉杯倒入珍酿。琥珀色琼浆翻涌间，隐约可见杯底沉浮着北斗七星的虚影。

周永生望着杯中流转的星辉，知此珍酿绝非凡品，而此刻他丹田之下如火海中化作的灼铁让他浑身难受甚是难看。他强压下喉间腥甜，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回娘娘...人间乐舞虽美，然岂敢与瑶池仙韵相比。＂说话的同时，周永生同时暗掐佛道双印：左手结道家＂清尘诀＂按于膝头，右手藏袖中结佛门＂不动明王印＂，《清心咒》与《般若心经》在识海深处如洪钟对撞，震得灵台泛起细密裂纹。

西王母忽然轻笑出声，袖口滑落的九鸾金铃叮咚作响，惊醒周永生迷失的神志：＂公子不必过谦，不过仙乐仙舞虽好，而我这珍酿却对你更加有益，何不举杯品尚一番？＂

“娘娘待公子真是不同寻常。”玄女轻摇斩邪戮逆剑，剑身上的并蒂莲随仙力流转开合，眼波流转间已将周永生攥紧案角的指尖收入眼底，“这杯中琼浆名为‘蟠桃仙酿’，原料可是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三千年一成熟的九千年蟠桃。”她素手轻招，虚空中浮现出一株蟠桃树的虚影，枯枝瞬间抽芽开花，继而结成拳头大的绯色果实。

“蟠桃分三品，”玄女指尖拂过虚影，第一棵桃树应声结果：“下等三品蟠桃，一千年开花，一千年结果，一千年成熟，及三千年一熟，凡人食之可脱胎换骨，省去百年凡体桎梏；”玄女兰花指轻许，第二棵桃树随即开花，果实泛着温润的白玉光泽：“中品六品蟠桃，两千年开花，两千年结果，两千年成熟，及六千年一熟，食之能白日飞升，得享地仙之位；”话音未落，玄女兰花指再点虚空，第三棵桃树拔地而起，枝头果实鎏金溢彩，竟有金龙虚影盘绕其间：“至于这上品九品桃，三千年开花，三千年结果，三千年成熟，及九千年方能成熟的臻品蟠桃，食之可与天地同寿，日月同庚，获得真正的永生，便是心魔业火也能助君压制，并最终助君将其渡化，突破无上真境——公子且看这果核里的‘先天道纹’，可是连大罗金仙都难求的渡劫妙品。”

仙女来到周永生身旁，忽然倾身，声音压得极轻：“寻常仙官连蟠桃花瓣都难见着，娘娘却将这等珍酿亲手赐给公子...莫不是早知你今日要历这‘心魔色劫’？”说罢掩唇轻笑，仙裙扰动，又有几片桃花瓣落入周永生杯中，与琼浆交融时竟化作点点金鳞，在杯底游成太极图案。

“九千年蟠桃酿……这等鸿蒙初开时便栽培的先天灵根所酿之酒，小修何德何能……”周永生望着杯中悬浮的金鳞般酒液，喉间泛起涩意。手指触到杯沿时，竟有温热的仙气顺着经脉游走，直抵被心魔灼痛的丹田。

玄女轻启朱唇，幽香温霞而沁四方：“公子莫要妄自菲薄。想那东海龙王求了三万年，才得娘娘赐半枚六品蟠桃核；今日这玉杯里盛的，可是连东华帝君都未曾喝过的九品仙酿。”她眼波流转，素手虚托住周永生手肘：“且看这酒液里的‘道纹金鳞’，每一片都凝着混沌初分时的天道法则——娘娘这是生怕公子压不住心魔，才肯破了‘蟠桃仙酿非众仙齐聚不享用’的天规呢。”

“何止是天规破例？”素女忽而开口，也来到周永生旁边，广袖拂过案头时，青玉案上竟浮现出上古云纹：“自昆仑立界以来，得娘娘亲赐座的凡人不过两手之数。黄帝曾铸鼎炼丹求见，也只得了半柱香机缘；周穆王以八骏为聘，才换得娘娘宴请与之相见——公子可知自己此刻坐的须弥蒲团，正是当年穆天子跪叩之处？”她指尖点在蒲团边缘，某处磨损的纱线突然发出微光，隐约可见“穆”字刻痕。

西王母忽而轻咳一声，冕旒下的笑意深了几分：“你这孩子，提那些陈年旧事做什么？”她望向周永生时，目光却柔和如春日溪水：“三千年前你送玄素二仙，羊脂玉佩，这是因缘之始，三百年前你在云梦泽舍身护下素女仙身，不久前，你又帮助玄女分身完成使命，并且玄女分身最后将真源渡给了你，这份因果早已种在三生石上。虽然如今，前尘往事，你好多都已不知，然而终有相见时，今日赐酒，不过是前缘得报——快些饮下，莫要叫仙酿等得化了灵气。”

周永生浑身一震，没想到自己有这么多前尘往事，只是如今得他确是不知亘古以前之事了，“还请娘娘赎罪，小修确实不知自己累世中还有此等因缘，玄女分身渡真于小修倒是记得真切。”

“你不记得，我可记得，三百年前那场雷劫，当时你不过是金丹修士，却为救被魔修重伤的我，的分身，以本命法宝硬接了魔道三击天魔功……最后丧命于此。”随着回想素女眼中波光莹莹，惹人怜惜。

“那，弟子……就不在推辞，在此弟子周永生，谢过娘娘厚赐，”他双手捧杯过顶，额间已渗出冷汗——非是因心魔作祟，而是感知到杯中仙气正与体内魔火激烈相抗，“借此契机，弟子更谢娘娘与两位仙子前不久对自己的救命之恩。若没有诸位救助，永生此刻怕是早已魂飞魄散。”周永生虽不记得前尘往事，但也不好，见两位仙子有所伤心，同时她们还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再加上自己被心魔所困，所以他也不再推辞，只能万分感谢。

周永生话音方落，便端起青玉案上的玉杯，神情肃穆而珍视地轻抿起来，细细品味。那传闻中九千年一熟的蟠桃仙酿甫一入口，便如冰火双龙在体内轰然相撞——极寒与极热两股力量同时席卷四肢百骸，在丹田处炸成万千星芒。原本灼烧经脉的业火竟在刹那间化作清莲，于识海深处层层绽放，花瓣舒展间，浑身桎梏尽碎。

仙酿入喉的瞬间，周永生只觉无量仙力自四肢百骸汇聚而来，如江海归墟般在丹田翻涌。燥热感退潮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透体清凉，仿佛有清泉自顶门灌下，将心中邪念荡涤一空。刹那间，脑海中万千画面如星河倒悬：从宇宙大爆炸的奇点迸发，到恒星坍缩的末日余晖；盘古斧开混沌，女娲抟土造人；三皇治世定人伦，大禹疏河铸九鼎；后羿弯弓射九日，精卫衔石填沧溟；夸父逐日杖化邓林，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封神台上宝旗招展，取经路上魔障重重；更有昆仑雪落蟠桃叶，周穆王八骏扬尘至昆仑，西王母宴客于璇玑殿，金盘玉盏间赐下长生仙药，轻启朱唇预言＂将子无死，尚能复来＂，周穆王则解下腰间玉佩，赠予玄素二仙......

画面流转间，他忽觉中天洪开，有金光自顶门喷涌而出。低头再看杯中酒液，自己的倒影正与万千星辰重叠，瞳孔里流转着银河旋臂的辉光。整个人如被仙光浸透，每一寸肌肤都焕发出玉质光泽，举手投足间似有日月星辰之力流转，竟似与这方天地大道产生了微妙共鸣。周永生好似明白了什么，整个人的气质顿然一变，看着是他，却又好似不是他，仙雾萦绕，眼神中更舔亘古久远的苍劲。

“这仙酿滋味可还合心？若有不合口味之处，不必拘谨，尽可直言。”西王母执起鎏金酒壶，饱满玉指，指尖掠过壶身缠枝纹时，几片桃花瓣自袖口处飘落，在案几上旋出半透明的星光弧形。她眼尾微挑，笑意里似有昆仑雪水的清冽，又含着蟠桃蜜露的甜腻。

周永生端起玉杯，手指轻轻摩挲着温润的玉杯，喉间仍萦绕着仙酿化作清莲时的幽凉，抬眼望向座上仙姿——西王母鬓边金步摇随笑意轻颤，珠串相撞声若凤鸣，眉间一点丹砂宛如赤水真精凝结，千年光阴在她眼角竟未刻下丝毫痕迹，仍是初见时那副“皎若明月出天山”的谪仙之态。

“娘娘的仙酿何止是滋味绝佳？”他话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喟叹，“饮下此酒，恍若历经千年轮回劫数，又似从鸿蒙大梦中惊醒。多少痴念情仇，都在这一杯中化作星尘……”话音忽然哽住，他低头避开西王母洞悉人心的目光，转眼分别看向玄女与素女两位仙子腰间的玉佩——那是当年穆王赠给玄素二仙的信物，历经千年流转，竟在今日重现于昆仑宴上。

“一别千载，娘娘仙姿不仅不减当年，而更胜往昔。”周永生瑾礼起身，向上座西王母顶礼，广袖拂过青玉案时，扰动仙雾翻飞，袅袅回旋更添几分梦幻，让他脑海所忆越加深邃悠远，“人间纵有万斛春酿，哪及得上天上一滴琼浆？今日得蒙娘娘垂怜，赐我饮此等至臻仙酿，已是恩同再造，喜不自胜……”

娘娘赐我珍，千年话桑尘，而今又一程，今生见古身，唯叹造化又弄人，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