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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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龙血玄黄（第1页）

青铜巨龙腾空的刹那，整个钟山地脉都在震颤。齐风单膝跪地稳住身形，掌心传来的震动带着某种诡异的韵律——这绝非普通机关能引发的共振。他眯起眼睛，看见龙鳞缝隙间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在月光下泛着金属光泽。那不是锈迹，而是...真正的血？

＂龙血砂！＂黄玲儿的机械臂突然弹出三棱镜，将月光折射到龙睛处。她的声音因震惊而变调：＂这是韩王墓里的守陵砂，遇气则燃...＂话音未落，巨龙口中喷出的青焰已照亮半个山谷。齐风突然注意到龙须末端系着的铜铃——每个铃铛内壁都刻着细小的西夏文，正是三年前他在灵州古墓见过的诅咒铭文。

黄玲儿的指尖在触到龙鳞时猛地缩回。那些看似青铜的鳞片竟带着生物般的温度，指尖残留的触感让她想起父亲书房里那盏人皮灯笼。她的机械臂＂咔咔＂响了两声，分析镜片上浮现出令她毛骨悚然的数据——这些鳞片的金属成分，与当年杀死父亲的暗器完全一致。

二十名宋军抬着玄铁棺的步伐整齐得可怕。齐风数到第七步时瞳孔骤缩——这正是当年岳家军祭奠阵亡将士时的＂七星步＂。但更令他心惊的是棺木上缠绕的锁链，每根铁环都刻着细如发丝的纹路，在月光下组成＂精忠报国＂四个字的反写。

黄玲儿的机械臂突然发出尖锐警报。她死死盯着那些士兵的靴底——青石板路上留下的不是脚印，而是一朵朵血绘的梅花。这个发现让她浑身发冷，记忆中父亲最后一次出门时，靴子上就沾着这样的梅花印。

当第三名抬棺人转过头时，齐风终于看清了他们苍白面具下的真相。那些根本不是人脸，而是用某种半透明的胶质物贴合在头骨上，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最可怕的是他们的眼睛——瞳孔里闪烁着幽蓝的磷火，与三年前他在朱仙镇战场上看到的＂阴兵＂一模一样。

棺盖开启的瞬间，整个山谷突然陷入死寂。齐风感到耳膜一阵刺痛，仿佛有千万只毒蜂同时振翅。棺中飘出的不是腐臭，而是带着檀香味的青烟，烟雾中浮动的金色颗粒让他想起临安皇寺的舍利子。

＂这是...梵文？＂黄玲儿的声音在颤抖。她的机械臂放大镜聚焦在那些悬浮的金粉上，显示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每个颗粒都是一截微缩的骨灰，表面用血写着经文。更可怕的是，这些经文组合起来，赫然是《武穆遗书》中最关键的＂八阵图＂章节。

齐风突然单膝跪地，镔铁枪深深插入地面。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那些金粉排列的方式触发了一段被刻意遗忘的记忆——绍兴十一年腊月，他奉命护送一个黑匣去风波亭。匣子里的＂罪证＂上，就沾着这种带着檀香味的金粉...

当棺中之人坐起的瞬间，黄玲儿的机械臂＂啪＂地折断了一根齿轮。那张脸她太熟悉了——每月初一十五，她都会在韩府祠堂的画像前上香。但眼前这个＂韩世忠＂眼角没有那道她亲手缝合的伤口，右手指节也不缺那根被金兀术砍断的小指。

齐风的枪尖在距咽喉三寸处凝住。他注意到对方脖颈处细微的接缝——就像他当年在枢密院档案室见过的＂人偶术＂。但最令他心惊的是那双眼中的神采，那种睥睨天下的气势，绝非赝品能模仿。当＂韩世忠＂开口说出第一句话时，齐风持枪的手突然剧烈颤抖——这声音与二十年前牛头山战役中，那位将军在尸山血海里对他喊＂小齐挺住＂时一模一样。

黄玲儿突然扑上前去，机械臂弹出三枚银针直刺对方眉心。在针尖触及皮肤的刹那，她看到了令她魂飞魄散的一幕——＂韩世忠＂的瞳孔突然变成竖瞳，眼白浮现出蛛网般的血丝，与她父亲断气前的最后一刻如出一辙。

地面突然裂开的瞬间，齐风嗅到了地底涌出的血腥气。那不是普通的血，而是混合着硫磺与汞的刺鼻味道。他的靴底刚沾到那些液体就冒出青烟——这与当年岳帅佩剑被投入铸剑池时的情形完全一致。

黄玲儿用断臂勾住齐风的腰带，另一只手甩出飞爪抓住龙角。她的分析镜片疯狂闪烁，显示地裂中升起的雾气含有大量硝石与骨灰成分。当看清雾气中若隐若现的碑文时，她突然厉声尖叫：＂快闭眼！＂但已经晚了，齐风的眼睛已经对上那些用朱砂写就的契丹咒文——正是十年前导致三千岳家军自相残杀的血咒。

青铜龙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齐风在声浪中隐约听到熟悉的军号声，那是...朱仙镇大捷时牛皋将军吹的冲锋号！但当他转头寻找声源时，却看见龙腹裂开数十个孔洞，每个洞里都探出一张他熟悉的面孔——阵亡的袍泽、冤死的同僚、甚至...三年前被他亲手处决的叛徒。

＂韩世忠＂撕下脸皮的瞬间，黄玲儿的机械臂突然失控地刺向自己咽喉。齐风挥枪格挡时看清了那张新露出的脸——贾似道的师爷，当年亲手将鸩酒递给岳飞的文官！更可怕的是他手中那卷明黄圣旨，边缘处暗褐色的污渍分明是...

＂认得这个笔迹吗？＂假韩世忠的笑声带着金属摩擦的刺响。展开的圣旨上，＂赐死＂二字力透纸背的锋芒，与齐风珍藏的那封岳帅绝笔信如出一辙。但最致命的打击来自圣旨背面——那里盖着韩世忠的私印，印泥中混着的金粉，正是棺中飘出的那种。

黄玲儿突然安静下来。她的机械臂自动解体，露出藏在核心处的一枚青铜钥匙。当钥匙插入龙睛的刹那，整个山体发出垂死般的呻吟。齐风这才看清，龙睛里映出的根本不是他们的倒影，而是二十年前岳家军被屠戮的真实场景——站在监斩台上的，赫然是年轻了二十岁的...韩世忠？

当第二具棺材从地底升起时，月光突然变成了血色。齐风的镔铁枪第一次出现了犹豫——棺中躺着的是他亲妹妹，那个本该在五年前就病逝的姑娘。但当她睁开眼的瞬间，齐风看到了她指甲缝里的火药痕迹...与三年前炸死三十名岳家军遗孤的火药完全一致。

黄玲儿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里带着疯癫。她的机械臂残骸自动组合成一把奇形钥匙，插入自己胸口。＂原来如此...＂她吐着血沫呢喃，＂父亲让我保管的根本不是机关图...而是...＂钥匙转动的声音中，她全身皮肤开始龟裂，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契丹咒文。

假韩世忠的身体正在融化，露出里面由无数细小蛊虫组成的真相。齐风突然明白了一切——这些虫子正是当年从岳帅伤口里爬出来的那种。他举起枪，却发现自己正对着二十年前的自己——那个在风波亭外犹豫了整整一刻钟的年轻校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