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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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为情所困（第1页）

第二日清晨，阳光透过斑驳的窗棂，洒下几缕金色的光辉，轻柔地抚摸着屋内的一切。林悦兮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目光下意识地扫向东侧墙边的床榻。然而，床榻上早已没了楚逸尘的身影，床铺平整，不见一丝褶皱，仿若他从未在此歇息过一般。

她瞬间清醒过来，迅速起身，简单整理了一下衣衫，便匆匆跑出屋子。

一踏入院内，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泥土芬芳和花草的香气。她立在那儿，犹豫了片刻，嘴唇微微张合，却又迟迟未发出声音。

“小哥醒啦？”老婆婆佝偻着腰在浇院中浇花，木勺里的水淋在花瓣上，溅起细碎的光晕，仿佛早知道她要问什么，枯瘦的手往云雾深处一指，笑眯眯道，“你哥寅时就上山了。”

林悦兮顺着老婆婆手指的方向望去，目光被眼前的景色顿时吸引。

远处的山峦连绵起伏，在缥缈的云雾中若隐若现，像是一幅徐徐展开的水墨画卷。山顶处，云雾浓稠得仿佛触手可及，好似给娇羞的少女蒙上了一层神秘面纱；山腰处，郁郁葱葱的树木宛如大片绿色的海洋，微风拂过，枝叶摇曳，泛起层层青翠波涛；山脚下，溪水清澈见底，潺潺流淌，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粼粼波光，好一幅美轮美奂的天然山水图！

林悦兮这才想起，他们如今居住的小村位于山谷之间。当初，她和楚逸尘是顺着深潭那道惊心动魄的暗流，一路漂到这儿来的。想到这儿，她忍不住开口，轻声问老婆婆：“对了，婆婆，一直还没有问您，咱们这儿是什么地方呀？”

老婆婆笑出满脸褶子：“李家村。”

林悦兮心中一怔，此地竟是李大宝和李二狗的家乡！她忙不迭地向前迈了一步，急切地打听起两人的情况。

“他们俩啊……”老婆婆眯着眼望向不远处，“都是没爹没娘的苦孩子，吃着百家饭长大的。”她舀起一瓢清水，浇在茉莉花根下，“咱们这李家村的人啊，十有八九都是外头来的。”

水珠溅落在泥土上，发出细微的声响。林悦兮顺着老婆婆的目光望去，只见远处炊烟袅袅，几户人家的篱笆墙上爬满了牵牛花，蓝紫色的花朵在晨光中舒展。

“东头的老张，是二十年前打猎迷路到这儿来的。”只听老婆婆掰着枯瘦的手指细数，“西边的王木匠，是从北边逃荒来的。还有教孩子们认字的周先生是为了躲仇家来的……日子久了，慢慢地，这个原本荒无人烟的小山谷，就变成了如今热热闹闹的李家村。”

这儿的人不问来处，不计过往，就像山间的溪流，自然而然地汇聚在这方小小的山谷间，林悦兮越听越觉得惊奇：不禁问道：“既是百家姓，那为何叫李家村呢？”

老婆婆手中的木勺微微一顿，浑浊的眼中泛起追忆的柔光：“你瞧见村头那棵大榕树了没？”她颤巍巍指向远处虬枝盘曲的古树，“听说，百年前第一个在此地落脚的是位李姓货郎，他在树洞里发现眼活泉水。”

枯瘦的手指摩挲着陶罐上的裂痕：“他本要翻山贩茶的，见这泉水甘甜，便用扁担在树下搭了个草棚。后来逃荒的、避祸的，都循着水声找来。李货郎给每个新来的都雕个木碗，现在祠堂里还供着三百多个呢。”

阳光透过她稀疏的白发，在脸上投下一片斑驳，老婆婆笑着道：“那树洞如今是咱们的井神，每年立春都要系红绸。”

林悦兮遥遥望去，薄雾洒在村中，几个孩童赤着脚跑过，手里抓着新摘的野果，笑声清脆如铃。远处田埂上，几个农人正弯腰拾穗，歌声随着山风飘来，质朴悠扬。

这不正是《桃花源记》里的景象吗？

“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村中房舍错落有致，虽不华丽却整洁温馨；“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远处梯田层层叠叠，小溪里鱼儿欢游；“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老人坐在门前编竹筐，孩童在树下嬉戏玩乐。

最奇妙的是这份与世隔绝的宁静，没有赋税徭役，没有战乱纷争，仿佛时间都放慢了脚步，一切都显得那么纯粹而美好。

笨笨不知从哪里叼来一朵野花，放在林悦兮脚边。她弯腰拾起，发现是朵淡蓝色的勿忘我，花瓣上还沾着晨露。

“小哥也喜欢这儿？”老婆婆笑眯眯地问道。

林悦兮点点头，转瞬间，蓦地想起那日篝火旁，楚逸尘分明说过李家村有片桃林。

当时，自己为了应付楚逸尘，随口应承下来自己来自李家村。彼时，男人神色认真，还煞有介事地道：“本将记得，那里有一片桃林。”可如今，她来到这李家村已有好些日子，每日穿梭于村子的大街小巷，走遍了村头村尾的每一个角落，却连一棵桃树的影子都没瞧见过。

她的眉头紧紧皱起，心头满是狐疑：莫不是，他与我一样，也在撒谎？

念头一旦在脑海中闪现，便如野草般疯狂生长。她越想越觉得笃定：肯定是这样的，不然来了这么多时日，他为何从未提及是我家乡的话题？

想到这儿，少女只觉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蹿了起来，烧得她心口发疼。

自己竟然整天和这样一个大骗子在一起，而且还是个不守男德的大骗子！

一想到楚逸尘与聂三娘不清不楚的来往，她突然觉得自己一秒钟也无法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像是这村子里的每一寸空气都让她感到窒息。

她丢掉花枝，头也不回地冲进屋子，扑到草席上，抓起枕头狠狠捶打——

屋外，老婆婆见她原本好好地走出来，却又突然像赌气似的冲回屋子，望着不明所以的笨笨，笑着摇了摇头：“唉，都是为情所困啊！”

浇花的水声淅淅沥沥，混着含笑的自言自语：“年轻真好啊……”说完，又继续干起手中的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