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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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桌上茶盏热气蒸腾，茶点精致小巧，陆回和玄参分坐于圆桌两侧，谁都没说话，直到玄参按耐不住，挤眉弄眼道：“这里没有别人，小陆，你不打算说实话？”

nbsp;nbsp;nbsp;nbsp;陆回装作听不懂：“什么实话？”

nbsp;nbsp;nbsp;nbsp;“你送来的那个小姑娘，到底是谁。”

nbsp;nbsp;nbsp;nbsp;陆回垂下眼睫，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润喉，才道：“我同你讲过，她叫谢汐楼，是母后赐婚给我的王妃。”

nbsp;nbsp;nbsp;nbsp;玄参眯起眼睛，看着他这副欲盖祢彰的模样就来气，恨不能揍他两拳。

nbsp;nbsp;nbsp;nbsp;“我呸！你也不想想我是干什么的？我见她第一眼就看出，她命数诡异，明明早就该死了，却有贵人相助活到现在，落了如今这般半死不活的模样。”

nbsp;nbsp;nbsp;nbsp;玄参翻了个白眼，唾沫星子横飞，陆回嫌弃地坐直身体，尽可能远离他。

nbsp;nbsp;nbsp;nbsp;“她这命，又贵又贱，差一口气就是凤命，少一口气能去见阎王。那日我见过她后，突然想起陛下恰好有一个皇后，立后大典前被烧死了，正合这命格。小陆，你实话告诉我，这人是不是本该死了的沈家大娘子？”

nbsp;nbsp;nbsp;nbsp;玄参自而立之年进入青岩书院后，从此再未跨出山门一步，最主要的原因便是他于玄门之术的修行，已近炉火纯青的地步，以至于他每看到一个人，第一眼能看清这人最近是否有劫难，第二眼能大概摸清这人的过去，第三眼兴许能看到这人的未来。若能拿到生辰八字，再起一卦，这人在他眼中便再无秘密。

nbsp;nbsp;nbsp;nbsp;窥探天机有损寿命，玄参也很烦恼，于是躲到这深山老林中的青岩书院，既能教学生找点乐子，又能少见几个人。渐渐的，他也修出些门道，即使见人，也能尽力控制，不去看对方的面相骨相。

nbsp;nbsp;nbsp;nbsp;陆回从来没想着能瞒过玄参，闻言并不否认，拿起茶壶为他添茶，轻笑道：“无论我说什么，你都更相信你所看到，既然如此，又何必问我？”

nbsp;nbsp;nbsp;nbsp;门外有细微的踩雪声，像是有人靠近，陆回侧耳细听，有极为轻浅的呼吸声，听位置就在门外不远。

nbsp;nbsp;nbsp;nbsp;纸镇就守在院中角落，却未示警，除了谢汐楼，不可能是其他人。

nbsp;nbsp;nbsp;nbsp;眼看玄参要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陆回正要打断，阻止的话在唇齿间滚了一圈，突然想起什么，终是什么都没说。

nbsp;nbsp;nbsp;nbsp;玄参说：“我虽不知她是如何变成今天这幅模样，但她是先皇后nbsp;nbsp;，是你的侄妇，你如何能娶她？”

nbsp;nbsp;nbsp;nbsp;这话说得不假，陆回听着却很不舒服，拧着眉纠正道：“她和陛下六礼未完，她亦没接过凤印，怎么就是我的侄妇？”

nbsp;nbsp;nbsp;nbsp;“有何区别？！陛下已追封她为明德皇后！”玄参叹了口气，继续劝道，“你可想过，若未来沈家大娘子的身份被发现，会发生什么吗？你要如何自处，她要如何自处，陛下又会怎么想？”

nbsp;nbsp;nbsp;nbsp;陆回悠悠看向紧闭的窗子，字字清晰：“无妨，过去种种如过眼云烟，过去了便散了。此时此刻，她只是我未过门的夫人，我想与她相伴一生，这便够了。”

nbsp;nbsp;nbsp;nbsp;窗棂似被人扶了一下，窗户纸上有一闪而过的黑影。木质边框吱呀作响，玄参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不会是她吧？”

nbsp;nbsp;nbsp;nbsp;陆回眉眼舒展，心情极好：“除了她还能有谁？”

nbsp;nbsp;nbsp;nbsp;二人之间的那张窗户纸，他看不顺眼很久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戳破，如今借着玄参的口将一切摊开，此后他和她之间，应当再无隔阂了吧？

nbsp;nbsp;nbsp;nbsp;门外的人似慌了神，慌慌张张向外跑，再顾不得放轻脚步。陆回站起身，将桌上还热乎的手炉揣在手里，笑道：“你也瞧见了，我有正事要做，先行半步。走的时候记得将门掩好，把炉子灭了，改日我再去山顶找你对弈。”

nbsp;nbsp;nbsp;nbsp;说完，他将外衣掩好，将手炉小心翼翼揣在衣内，走入雪中。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谢汐楼夺门而出后，脑中一片混乱，不敢相信她听到了什么。

nbsp;nbsp;nbsp;nbsp;陆回怎么可能知道、相信她是沈惊鸿呢？当年明德皇后的案子是他亲自督办的，结案文书也是经过他手的，在他心中，沈惊鸿早就是一副焦骨才对。纵然案子有疑点，陆回有所怀疑，疑惑之处也该在是“意外”或是“他杀”上，而不是沈惊鸿是否还活着。

nbsp;nbsp;nbsp;nbsp;况且，如今的她和当年的沈惊鸿，长相全然不同，他如何能相信这般神鬼之说？

nbsp;nbsp;nbsp;nbsp;只有一种可能，他早就知道沈惊鸿没死，甚至案件当年草草了结，也是为了掩盖此事。

nbsp;nbsp;nbsp;nbsp;谢汐楼一怔，突然想到另一件事。

nbsp;nbsp;nbsp;nbsp;陆回见过她的玉佩，知道她带着的定魂玉可助人起死回生……他是不是从见过杨院使，便开始怀疑她了？

nbsp;nbsp;nbsp;nbsp;正值晌午时分，阳光耀眼，谢汐楼心绪杂乱，垂着头乱走，再抬头时已然不知走到了哪里。

nbsp;nbsp;nbsp;nbsp;四周皆是山林，被茫茫白雪覆盖，闪着光，颇为刺眼。她出来得匆忙，未带帷帽，此时感觉面部发烫，需尽快离开。

nbsp;nbsp;nbsp;nbsp;环视四周，在西侧瞧见一座高塔，应是书院的藏书楼。谢汐楼以衣袖掩面，认准方向匆匆走去。

nbsp;nbsp;nbsp;nbsp;青岩书院的藏书楼，建在文史院的东侧，是座随书院一同建造的八角塔。八角塔有七层高，塔顶如盖，每个檐角上都坐着祈福的神兽，檐脚下挂着铜质铃铛，百年不腐。

nbsp;nbsp;nbsp;nbsp;有风来时，铃铛发出沉闷声响，长远，悠久，像是从百年前穿梭而来。

nbsp;nbsp;nbsp;nbsp;藏书楼外有仆役扫雪，瞧见谢汐楼，取了颗夜明珠递给她。谢汐楼接过握在手中，推开藏书楼的木门。

nbsp;nbsp;nbsp;nbsp;书卷的陈旧气扑面而来，带着些许墨香，让人心虚平静。藏书楼内书架通天，光线昏暗，若无东西照明，寸步难行。

nbsp;nbsp;nbsp;nbsp;曾有人说这里的藏书比宫中藏书楼的藏书还要多，如今看来倒不是说瞎话。谢汐楼穿过层层书架，拾梯而上，木质阶梯年久失修，每一步都带起摇晃，伴着吱呀声响。

nbsp;nbsp;nbsp;nbsp;她上到五层，随意打开个木箱子，又随手翻了翻，竟瞧见失传已久的典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