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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门,李桃歌捧着木盒,重重出了一口气。
他见过的女人少,打过交道的更少,泼辣的西疆婆姨常见,直爽的小姑娘仅此一家。亲妹妹李若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见了谁都要低头含羞,同是朝阳盛放的年纪,百里江南的性格大相径庭,莫非真的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西北风喝多了,连性子都带着一股金戈铁马的辛辣?
李桃歌正在胡思乱想,肩头突然传来一股大力冲撞,亏的他这些天练枪练出了些门道,打了几个趔趄后,勉强拖住了木盒,不至于让小江南的一番心意滚落雪中。
回过头,四五名虎背熊腰的男子将他围住。
当中一人刀条脸,身形壮硕,眉眼中的刀痕平添几分桀骜,嘴角挂有阴沉笑意。
他?!
李桃歌瞅见这人,心知不妙。
险些将李桃歌撞伤的男人名叫薛四,镇魂关最臭名昭著的泼皮。
他在家中排行老幺,上面有三个兄长,祖辈宠,父辈宠,哥哥们也宠,养成一身骄纵习气,挥霍完家产,没了进项,便开始走邪门歪道,整日率领一帮闲汉,吃白食,骗外乡人,吸商户油水,调戏妇女,游手好闲,无恶不作。凡是不如他意者,轻则泼粪谩骂,重则老拳相加,背地里百姓骂他是薛家一毒虫。
薛四敢如此作威作福,仗的是祖上积攒的军功。
老爹和四个叔伯以及三个哥哥,全都战死沙场,薛家只留下这一根独苗,镇月将军都得喊他爹一声老都统,所以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的重罪,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叫老薛家血染关外满门忠烈呢。
薛四摸着眉心疤痕,晃着得瑟步伐走到李桃歌面前,皮笑肉不笑道:“我以为是谁呢?这不是配隶军里的大人,李槽头李军爷吗?”
口中称呼军爷,声调却阴阳怪气,槽头两个字咬的阴阳怪气,奚落成分浓郁。
李桃歌见了谁都是低眉顺目,遇到城中有名的泼皮,当然是不敢招惹,后退半步,抱拳恭敬说道:“不敢当,小子见过薛大哥。”
薛四摸着老马鬃毛,倨傲说道:“马差劲,人也差劲,眼睛长在后门了吧,差点把爷爷腰给撞断了。锋、锐、亢、烈、四营,真是一茬不如一茬,想当年子山一战,八百憾万骑,只进不退,何其骁勇,如今都是些窝囊废,马都不会骑,撞了人,偏偏装作没看见,专门欺负遗孤,我薛家英魂若是在天有灵,见到营中都是你这种废柴,不知道会不会气的活过来。”
薛四很聪明,作妖时都会把薛家战死的亲人挂在嘴边,不仅是家门荣耀,更是横行城内的免罪金牌。
分明是自己被撞,薛四却要颠倒黑白,李桃歌心知肚明,依旧不恼不怒,和气笑道:“薛大哥,实在是对不住,刚才咱俩相撞,把我撞的头晕,还没回过神,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小子一次吧。”
说完,一躬到底。
除了下跪,这是大宁最高礼节。
薛四忽然演起戏来,捂着额头,靠在同伴肩膀,装腔作势道:“哎呦呦,你这一撞,把我撞的头疼腰酸屁股抽筋,伤势咋越来越重了,快来人,带我去瞧大夫,按照伤情,起码要开半年汤药,卧床休息百天。李槽头,你也知道我家无良田,圈无牲畜,这半年的活路,可就全靠你了。”
祸从天降。
敲诈边军,薛四不是初犯,去年立秋,只因一名锋字营新入伍的小卒从薛家路过,墙正巧塌了一半,薛四逮住了由头,非说是那人故意把墙给撞塌,硬生生从人家手里讹走了二十两白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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