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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嬴从上到下打量令翊:“都尉形貌昳丽,略一装扮,想来便比最风流的临淄少年还好。”
令翊在边塞的时候,边城女子大胆,不止一个冲他唱过歌,回到都城,也有公卿贵女与之表白心意,但还从没被一个女子这样肆无忌惮地打量过,自然也没有人当面说过他“形貌昳丽”。
令翊有些疑心她在调戏自己,但她面色又极正经……
俞嬴接着说如何诈败:“都尉带兵卒涉水过河,列阵迎敌于南岸。田唐听你自报出自令氏这样的世家,又见你华服丽饰,定然轻敌。”
俞嬴嘱咐:“都尉此战,既要收着些你的长矛,不可引起田唐警觉惧怕之心,又不能收得太过,总要打出点儿火气来,如此‘败’得才真,才能引得田唐来追。火候还请都尉临阵拿捏。”
令朔还在犹豫,令翊已经点头,眼睛里一股子桀骜:“让我去会会那个老匹夫!”
令朔终究也点了头。
事不宜迟,当下令朔便发将令,众人都领命而去,整个燕国军营动了起来。
暂时没俞嬴什么事儿,令朔极客气地安排人带她去休息。
随众人出了营帐,俞嬴叫住令翊:“都尉!”
令翊转头,自己都不知道想的是什么,鬼摸头似的道:“亦冲先生莫不是要看看翊打扮起来够不够‘昳丽’,比不比得上那些风流的临淄少年?”
俞嬴顿一下,脸上现出颇有意味的笑:“俞嬴正有此意。”
令翊说完了,想咬自己舌头,待听她这么说,却松弛下来,脸上挂着大尾巴狼一样的笑:“如此便请亦冲先生稍候。”
两人一同往令翊营帐走,身后跟着两个令氏家奴。两个家奴互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又都低下头,默默地跟着。
俞嬴负着手,看着燕国大营,又看向原野和蜿蜒的河流。从前听说这种时有大战的地方,战死的人太多,天阴和朔望之夜往往能听到鬼哭。许是当过鬼的缘故,想到即将发生的大战,俞嬴有些恻然。这些兵卒,不管哪国人,谁无父母手足,谁不向生而畏死?可惜生逢乱世,俱是身不由己。
身后有脚步声。俞嬴转头。
嚯——
令翊一身朱红暗纹玄色兕皮甲胄,宽宽的革带束着劲瘦的腰身,腰上的凤鸟带钩镶金嵌玉,衣领、袖口、甲裙下露出些许朱色锦衣来,脸被衬得越发莹白,眉目也越发显得清朗。
俞嬴笑,这也好看得太过了些。
令翊微扬下巴:“如何?”
俞嬴由衷赞叹:“甚美。”
令翊脸上露出自得的笑。
俞嬴笑着轻咳一声:“适才叫住都尉,除了看甲胄,还有一句话要与都尉说。”
令翊挑眉。
“这——是一件齐国田氏的阴私事。”俞嬴想了想措辞,“从前田成子时,嫌田氏家族不够大,男儿太少,便选了许多女子入其后宅,而诸门客舍人出入后宅不禁。到田成子卒,他共有七十余子。”2
令翊惊讶得张开嘴巴,旋即笑起来,笑过,扭头看向别处。
呦,竟然把这位猛将说得尴尬了……
他尴尬,俞嬴便不尴尬了,笑道:“这样的事情,又已经过去了几十年,本来是无人知道的,但十几年前有个修史的士人在临淄遍访民间言论,记录了田成子这件事。
“田唐的祖父便是田成子的庶子之一。不知田唐如何知道了这人修史记录的事,为遮羞,把这士人杀了。当时此事在士人学子中还掀起了一些波澜,田唐因此被解了职。若对战时,田唐不躁不怒,可用此事激之。”说到后面,俞嬴又严肃起来。
令翊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会错了意。这种隐私事不方便在大帐里当众讲,她刚才叫住自己并不是要看甲胄,只是要说这件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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