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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能这么狠心?
然而那一尺镇纸敲碎了颜湘所有不切天真的幻想。
面前的人,是真的能做得出来。
在美国的时候,他敢拔枪对着自己的哥哥,当时扳机已经扣下来了的,枪也有走火的危险,饶是如此,他还是冷冷地,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别人的额头。
连杀人,他的眉毛都不动一下,摔死一只无关紧要的兔子,他又有什么好犹豫的。
颜湘捏着那把美工刀,半犹豫着,要动不动。
蒋荣生唇角微微地勾起来:“不舍得?真这么宝贵你的那串佛珠啊?我只给你五个数,你不用美工刀割佛珠,我就用美工刀捅进这只兔子的心脏——很遗憾,我学过解剖,就算是生钝的刀子,也可以直接绕过兔子的骨架,以最简洁的办法直穿心脏,完整地挖出来,你想试试看我的解剖艺术吗?”
蒋荣生笑得意味深长,墨蓝色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颜湘苍白,在颤抖的嘴唇。
他几乎可以听见对方扭曲又纠结,还很害怕的心跳声。
蒋荣生沉声:“五、四、……”
不必要等到蒋荣生继续念下去,颜湘已经握紧了那把薄薄的美工刀,左手的手掌缩起来,佛珠顺势滑下,掉到右手的掌心中央。
颜湘手有点抖,抓起了佛珠,用不断颤抖的左手指尖撑开了两颗珠子,露出红色的绳子。
三股坚韧而充满弹性的绳子,以复杂的手法凝结成一股,戴了这么久,也没什么磨损,可见主人有多用心对待。
此刻被两指钛□□库地撑开,红色的绳子微微颤抖着,跃动着瑟缩的影子。
颜湘低着头,嘴唇的颜色全部失掉了,显得孱弱而苍白,不住哆嗦着。
黑白分明的双眸此刻凝满了泪水,他没有时间去擦干净,只能集中注意力,用尽全部的力气去割那一条绳子。
他甚至不敢抬起头,怕对上蒋荣生的眼睛,蒋荣生立刻就不耐烦了,要把福福摔死。
可是这把刀实在是太顿了,绳子且很粗,当时颜湘挑了很久的,专门挑的编制克数重的绳子,生怕突然裂开,佛珠就此断掉。
颜湘很着急地哽咽着:“…我没有故意拖延…我没有,是绳子有点难割。”
他几乎都要恨起这把刀了。
为什么这么钝,这么一点一点地割掉,很像凌迟啊。
凌迟就是这样的,用一个大麻包袋勒在身上,然后用又薄又锐的刀片,像剜生鱼片一样把人的肉一片一片地割下来,一时半会死不掉,只能生生地受着这种折磨。
一点一点地磨着。
蒋荣生坐在椅子上,修长的双腿交叠着,低头,漠然地低头看着颜湘。
这时候,他从烟盒里抽出了一根香烟,低头,“喀嚓”一声,幽蓝色的火舌伸出来,舔熟了烟蒂。
雾蓝色的烟雾朦胧淡漠,向上徐徐地缠绕着,遮住了蒋荣生的淡蓝色眼睛,看不清他的思绪。
算不上痛快,却也没有放过颜湘的意思。
“再给你三秒钟。”蒋荣生说。
颜湘眉宇间全然是痛苦和绝望,不忍地闭上了眼睛,一行泪掉了下来:“…马上,马上就断了。”
下一秒钟,右手的手指一松,美工刀的刀片往下顿,绳子就完全断了。
霎那间,飞珠滚落,噗噜噜地如水花般飘溅各处。
颜湘的眼底倒映着绳子断掉的那一秒钟的情景,不断地重复着。
红色的绳扣被切得乱七八糟,十六颗圆润地串在一起的佛珠,失去了绳子的牵绊,从缺口中间悉数倾斜滑落,“哒哒,哒哒”地到处崩落,在房间里滚得到处都是。
琉璃佛珠圆圆的,而且表面晶莹剔透地,十分光滑。崩溃的时候,互相碰撞着,又四处炸开,发出玻璃质地的清脆的声响。
颜湘被打了一巴掌,直到现在耳朵都有点耳鸣,那些如珠玉落盘的叮咛声响落在他的耳朵里,却显得很遥远,像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一样。
明明就在眼前,但是伸手摸却摸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满是泪水的眼底被琉璃表面折射的光芒刺伤。
颜湘再也无法忍住,背也没办法挺直了,伏倒在地上,痛哭出声。
他哭得实在是太难过了,好像从来都没有这么伤心过,也没受过这种折磨。
嘴巴里咸咸的,全部都是眼泪,孱弱的肩膀不住颤抖。
而刚刚佛珠崩落的声音不断地在他脑海中反复着,让他抑制不住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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