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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这宴上,暮逊和姜循站在一边,看江鹭向太子恭贺生辰,送上南康王府备下的生辰礼。
江鹭拜见太子,当下万物沉寂,风声有一瞬骤停,席上浮着一重古怪的凝滞。所有人看向他们,都记得一月前世子对太子公然发出的挑衅。
暮逊何其狼狈羞怒,他分明身居高位,此时握着姜循的手却用力得发抖。
姜循蹙眉,轻声提醒:“殿下。”
大袖微扬,江鹭垂脸俯身,余光看着姜循和暮逊交握的手。
她的手指纤长细白,如春日青笋。她不学时下娘子爱染丹蔻,指甲永远修剪得齐短粉白。写字时,握拳时,她手背青筋微绷微勾,十分好看。
这样的手,却被旁的男子握着……
江鹭垂着眼,能感觉到自己心间灼意。他睫毛生雾面颊紧绷,拼命强忍自己的厌恶与嫉恨,不露出痕迹连累姜循。他表现冷淡不抬脸,在暮逊看来,是小世子对他不屑一顾。
暮逊亦是咬牙忍了半天,才微微笑:“世子起身吧。”
他如今,连那虚伪的“夜白”都不叫了。
暮逊和姜循站在铺着地衣的台阶上,俯看着下方的江鹭。暮逊半真半假地关心:“之前听世子说,进京是专为孤过生辰。今日孤这生辰一过,世子莫非便要回建康了?舟车劳顿,请世子代孤向南康王问好。”
()江鹭端立台下(),一身洁白?()?[(),却暗蕴挑衅:“臣会写信,将殿下的问候告知家父。臣如今却暂时离不了东京——皇城司初立,事务繁杂混淆不明,官家着臣收整。”
他拿皇帝压太子,暮逊笑意从牙缝中挤出:“原来如此。世子费心了。”
暮逊撩袍便走,拽着姜循的手,将姜循拽得一趔趄。姜循却回头。
高朋满座,朝臣闲话。
满园景致森郁,美人云鬓花容,郁金裙曳地。她回眸垂眼,眼睫缓缓扬起,冰玉般的眼眸流光,视野落到不知名的地方。她望来的目光缓而轻,充满韵味,如月牙钩子般,与诸多臣子间的某一双眼一触即离。
她薄情却浅笑,隐晦而大胆。江鹭被美色所迷,痴痴间心头若落雪般,又有火焰自冰下刀锋间猝然升腾,烈烈焚他心间不平。
江鹭身处冰火两重天间,听到身边臣子的私语——
“姜娘子笑什么?看起来姜娘子心情很好,没有受最近这些事的影响。”
“咳咳,慎言!”
叶白立在官员中,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他跟着周围人轻笑闲话,偏头聊天间,眼中却一点笑意也没有。
姜循尚未和太子大婚,二人即便相携出现,也不会挨坐。姜循与太子应付一圈,向世人彰显他二人的感情如初后,太子对这场做戏已经满意。
姜循要去贵女圈入座,代太子接受那些贵女的拜贺。姜循和暮逊说话间仍是笑的,但是背过身后,二人眼神各自淡了。
姜循厌恶地用帕子擦自己的手;暮逊如是。
二人貌合神离,已到了几乎难以忍受的地步,却偏为了二人的荣华未来,要忍耐下去。
姜循回到席间,刚落座歇息片刻,她抿口茶时,听内宦唱和——
“侍卫步军都指挥使张郎君到!”
“姜太傅府中大娘子到!”
姜循手端着茶盏一抖,口中茶水快要喷出。她以为自己听错,朝院门口望去,却当真看到郁郁林木后,亭阁水榭旁,张寂和姜芜一前一后地走在石径上,身后跟着侍从侍女。
何止是她,贵女席间,皆是一片寂静,皆是愣神地看着张指挥使和那个很少现身东京各筵席上的姜芜。
贵女们,同样悄悄观察未来太子妃姜循的神色。
姜循面无表情,让她们看不出章程。然而姜芜身纤体盈,跟随在张指挥使身后,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姜芜似乎有些怕众人的注视,脚步稍顿,张寂便回头看她。
张寂目生询问,清清淡淡:怕?
姜芜玉腮染霞,羞赧摇头:有师兄在,我不怕。
郎君如山巅晴雪,娘子如梨花映水。二人相携,也称得上一声“金童玉女”。
众贵女默默咬住牙关,颇有不快:这便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吗?姜家那柔弱不堪、和白丁也没什么区别的姜芜,竟然能和东京众女追捧却不得的张指挥使同行。那二人关系,岂不是昭然若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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