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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皇子回京阵仗实在太大了。上午,罪臣曹家人游街引来的全京城百姓都去围观;下午,皇上大怒,九阿哥被训斥,十四阿哥改名,几位刚从云南回来的皇子都被勒令在家闭门思过。立了那么多大的功劳,一句嘉奖都没有,还被禁足了。百姓不懂,官员们个个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汉臣、满臣,各有各的小算盘。汉臣没有筹码跟满臣抗衡,除了提出自己的建议之外,只能等宫里的消息。“九皇子讲话太过放肆,皇上竟也能容忍他,马齐大人,明日早朝,我等定要弹劾九阿哥。”马齐连忙道:“九阿哥行事虽狂悖了些,到底是为了大清万里江山,诸位大人该理解才是。”“哼,都是为国办差,八阿哥对我等礼遇有加,九阿哥何曾把我等看在眼里?马齐大人是内阁阁臣,九阿哥也是说骂就骂,简直岂有此理。”“马齐大人,我等为你不平啊。”“只要马齐大人一句话,我等现在就回去写奏折。”马齐赶紧拦住他们:“此时皇上自有定论,诸位大人不须为我进言。”满人大臣激愤不已,马齐十分稳得住,不管谁来他都是那句话,他马齐被九阿哥骂了就骂了,他无所谓,都听皇上的。有人看出马齐不想惹事的态度,立刻道:“马齐大人,九阿哥被汉臣怂恿,说什么建立海军,其实是明目张胆地分我满人的军权,这您都不管?”“对,军队可是咱们大清的根本,不容汉臣染指。”说什么为马齐仗义执言,不满九阿哥行事狂悖,这会儿图穷匕见,就是为了军权。马齐拱手道:“诸位大人,若皇上大清建海军,诸位家中子弟可愿去海上为国效力?”“不去,我满人不擅水战,去当海军,死了落海里,连尸首都收不回来,连祖坟都进不了,这如何使得?”“南方沿海自有水军操心,海上区区几个洋人罢了,不用如此重视。我八旗子弟只要守住北方防线就能保我大清江山永固。”马齐道:“诸位的意思是,都反对建海军?”“反对!每年军饷都是有数的,咱们八旗子弟分这些军饷尚有短缺,再建个海军,我八旗子弟吃什么,喝什么?”这些皇室宗亲们,旗人老爷们,见说不动马齐,也不废话了,提脚就走。马齐呀,他们算看明白了,他当上内阁大臣后,这几年越发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也罢,没有马齐,他们一样搅和得海军成不了。在满人中,马齐对建海军的态度还算中立,其他吃铁杆庄稼的八旗子弟,听说九阿哥想建海军分他们的军饷,当天就跑去宫门口闹腾。乾清宫里,康熙望天,他就知道,建海军之事一旦提出来,就会面对这样的局面。如今只是满人闹腾,等蒙古那边听到消息后也闹腾起来,朝堂动荡,更不好安抚。康熙对梁九功道:“你去九皇子府传旨,九阿哥吏部主理的差事暂且放下,叫他好好在家待着。姚元景是他老师,九阿哥既然回来了,叫姚元景每日下值后去九皇子府给九阿哥讲半个时辰书。”“奴才这就去。”“慢着,他今日刚回来,先叫他歇两天,吩咐姚元景后日再去九皇子府。”“奴才记下了。”胤禟回府一通折腾,又是洗漱又是刮胡子,穿衣还是福晋亲手伺候的,汤饭是福晋喂到嘴边的,一会儿还要搂着福晋休息,心里正美着呢。梁九功进门,胤禟看他表情就知道没好事儿,听他念完皇阿玛的口谕,胤禟冷笑一声,随即可怜巴巴冲福晋道:“爷又没差事了,以后又要靠福晋养着我了。”叶菁菁忍住笑道:“放心,我嫁妆厚,养你一个不是问题。”“养我一个是什么意思?你难道还想养两个三个?福晋你说,你是不是看上外面的野男人了?”叶菁菁白了他一眼,挺了挺肚子:“肚子里这个说不定是个野男人。”胤禟笑眯眯地扶着福晋的手,目光温柔地看着福晋的肚子:“别说他,万一是个格格呢。”夫妻俩有说有笑,好似一点没被皇上的口谕影响,梁九功缓了口气,才笑道:“皇上这般做也是不得已,九阿哥您从宫里走后,那些满人大臣听说要建海军,怕海军分八旗的军饷,都去宫门口闹,里头还有几位年纪大的郡王,皇上不好办,只能先委屈您在家歇几日。”“宫里的消息是皇阿玛放出去的吧,否则宫外的人怎会这么快就知道。”梁九功不好接话,只行了个礼:“奴才还要赶回去伺候皇上,奴才就先走了。”叶菁菁忙道:“孙全,你去送送梁公公。”孙全微微弯腰:“公公请。”梁九功是坐马车来的,他上马车后,看到马车里放着一个食盒,食盒里摆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荔枝、香蕉、樱桃等十余种,都是南方当季却十分娇贵的果子,在北方都吃不到。“我们福晋怀着孕,就爱吃些果子,今儿天热,就给您也准备了一碟,你尝尝有没有特别喜欢的,下回再来,给您多装一些。”梁九功笑道:“别家都塞银子,你家次次塞吃食,倒是奇特。”孙全笑道:“福晋常说,公公你这样的身份肯定富裕得很,咱们九皇子府的主子爷,三天两头没差事,本来就没几个俸银,就不来您跟前比富了。”“我就是主子爷跟前的一个奴才,手里有几两散碎银子都是主子们赏的,哪里敢跟您府上比富。”梁九功微微一笑:“你且等着看吧,九皇子府的好日子还在后头。”“那就多谢您吉言了。”孙全往后退了一步,目送梁九功的马车离开。九皇子府给的果子都是现切现剥的,放食盒之前或许用冰特意冰镇过,吃到嘴里还有一丝凉意。“好东西,有银子都买不到的好东西。满京城的主子们,要论吃,没几个比得上九福晋。”梁九功的徒弟好奇地问道:“主子爷也比不上?”“要论种类多嘛,九福晋略胜一筹,宫里比不上哦。”每回南巡他都跟去伺候主子爷,好东西也尝过不少,九皇子府今日送的果盘,好几样他愣是没尝过。梁九功每一样尝了两口,余下的都给徒弟,叮嘱道:“好吃也别多吃,生冷吃多了肚子不舒坦,耽误了伺候主子爷,师父可帮不了你。”“谢谢师傅指点,徒弟记住了。”梁九功出宫宣旨去哪儿,大伙儿都知道,这会儿梁九功回来了,宫门口有个老郡王过来问:“梁公公,皇上今儿可有空见我等。”梁九功下马车给诸位王公行礼:“皇上被九阿哥气得头疼,内阁又送去许多折子等皇上批,皇上今儿恐怕没工夫见诸位了。”“敢问九阿哥之事,皇上……”梁九功忙道:“您这话奴才可不敢答。”该说的客气话都说了,梁九功还赶着回宫就先告退了。梁九功走后,宫门口的人也散了。皇上训斥了九阿哥,又夺了九阿哥的差事,你等还要皇上如何?还敢逼问皇上不成?都归家去吧。被针对的胤禟盘腿坐矮榻上给福晋剥荔枝,他一边剥一边道:“皇阿玛可真有意思,叫梁九功来打我一巴掌,又给我一颗甜枣,甜枣现在吃不着,还要且看以后。”叶菁菁吐出果核,笑道:“拿你开刀平息满人的怒火,又怕你闹腾跟人针锋相对,拿好听话哄哄你罢了,你难道还真等着皇阿玛给你什么好东西?”“皇阿玛不行了,如今王公大臣们几句话就能让他放在心上,也不知道以前的杀伐决断去哪儿了。”胤禟把剥好的荔枝给福晋,叶菁菁不吃,叫他自己吃。叶菁菁拿湿帕子擦手,若有所思地问胤禟:“你真觉得皇阿玛被大臣牵着走,他自己是如何想的?”胤禟面无表情:“他能想什么,不就是怕咱们满人少,汉人多,给汉人兵权,让那些喊着反清复明的人真把大清反了。”“这只是一方面,你有没有觉得,皇阿玛并不想大清人和海外过多接触。”叶菁菁说的大清人,指的是全部汉人和满人。叫福晋如此说,胤禟也想起来,上午他跟皇阿玛吵架时,他提到汉人下南洋跑了,皇阿玛的脸色一下变了。夫妻俩对视一眼,叶菁菁笑了笑,看来她猜对了。封建时代的帝王,大都实行愚民政策,视百姓如牛马,把百姓绑在土地上种地、交税、做徭役。一旦牛马们产生了其他想法,想逃,没一个君王能容忍。“百姓是人,不是牛马,过不下去了,自然会走上其他路,挡是挡不住的。”满人的刀子再锋利,对于活不下去的人来说,早死晚死都是死,不如搏一搏,在这样的人眼里,刀子是威胁不了他们的。这是人性!康熙生来就是贵人(),八岁时他就是坐拥天下的帝王?()_[()]?『来[]≈ap;看最新章节≈ap;完整章节』(),对百姓的怜悯,或许有,但更多的时候是上位者对牛马们的审视。胤禟叹气:“皇阿玛不同意,海军建不起来,鸦片也难禁。”康熙卸了九阿哥吏部主理的差事表明了他的态度,胤裪、胤祥、胤禵心都凉了,感觉海军肯定没戏了。“十三哥,海军一时半会儿建不起来,鸦片总能禁止吧。看看曹家人那样儿,长脑子的都该反对鸦片吧。”胤祥也说不好,现在满臣都盯着海军,鸦片对他们来说倒是次要的。胤禵发愁:“也不知道汉臣如何想。”汉臣如何想?对大清来说,汉臣是更高级一些的牛马,他们的想法对大清来说,重要也不重要。陈廷敬、李光地、熊赐履等人汉臣领袖都默不作声,没人领头,读书人也只敢在酒肆茶楼里空谈,一个个摇头晃脑,叹息愤怒,那又如何呢?四贝勒府,胤禛和邬思道正在商谈此事。“主子爷,奴才认为这时候不宜太过冒进,皇上既然想缓一缓,咱们也耐心等等。”“皇阿玛能等,我们能等,沿海百姓能等吗?多等一日,不知多少百姓被海寇杀害,多少商船在海上被抢劫,那都是咱们大清的子民。”邬思道作为汉人,主子爷心里如此惦念百姓叫他十分感动,但作为谋臣,邬思道必须劝主子爷稳住。“皇上未明确表态、太子、三阿哥、八阿哥等也未出声。咱们等他们先出招,耐心一些,才有胜算。”“苦了九弟了,上次因查工部贪污他没了工部主理的差事,如今又……”胤禛叹道:“九弟一片赤子之心,一次又一次被泼冷水,难得他如此百折不挠。”“九阿哥心正。”邬思道心里对九皇子的评价非常高,但是在满臣心里,九阿哥就是个妥妥的搅屎棍,必须打压。第一日早朝,胤禟抱着福晋还在床上睡懒觉,朝堂上针对他的弹劾就开始了。“启奏皇上,九阿哥无端挑起大清与藩属国争端,贸然插手藩属国内政,这违背了我大清对藩属国的一贯宗旨,请皇上下旨申斥九阿哥。”“另,鸦片价同黄金,乃是我大清海关税收的重要来源,朝廷可严管,断然不可禁止鸦片,此等因噎废食之行为,不可助长啊皇上!”“你们待如何?”领头弹劾胤禟的都察院佥都御史吴德,奏道:“九阿哥年纪尚轻,心性尚有不足,不如叫九阿哥回上书房读几年书,再上朝为朝廷办事?”康熙目光看向姚元景:“姚元景,你是胤禟的老师,你可察觉到胤禟心性尚有不足?”姚元景一步跨出队列:“回禀皇上,九皇子从去岁入朝办事,先是查出前工部尚书萨穆哈贪赃枉法,后任吏部主理,查清牵扯山东、江苏、云南三省大案。”“说出来不怕皇上笑话,臣在九阿哥这个年纪时,不如九阿哥()许多。臣不知吴德吴大人从哪里看出九阿哥心性尚有不足。”康熙笑了:“吴大人,姚元景问你,你还不答他。”吴德看向姚元景的眼神阴沉无比:“姚大人,您师父张英难道没教过你,会办事和心性好,这是两码事吗?”“吴大人如此说,我也想问问吴大人,吴大人年纪也不小了,论办事,办事能力不行;说心性,嫉妒年轻贤才,心性也差。你这等人,都能在都察院任正四品佥都御史?有资格谈论九阿哥如何?”“姚大人,慎言!”姚元景讥讽一笑:“吴大人,我没记错的话,你出身广东高州府吧,无论是建海军,还是禁鸦片,你家乡的乡亲父老们受益最大,你竟然还敢带头弹劾为你家乡百姓谋利的九阿哥,我看你不仅是无德,你还毫无人性。”“姚大人,咱们就事论事,你这话说得过分了。”无德被姚元景一张利嘴气晕过去,刚才弹劾九阿哥的一位副都御史图太和姚元景对上。姚元景笑道:“哪里过分了?我觉得我说得挺客气,明明是吴德吴大人气性太大,关我何事?”姚元景故意强调’无德’两个字,刚被同僚掐醒的吴大人又晕了过去。图太摇摇头:“我不跟你斗嘴,我只告诉你,眼下大清最要紧的是北方边防,南方有大海隔绝海对面的蛮夷,暂时闹不出大事,并不要紧。”官袍之下,姚元景拳头都捏紧了,他刚欲张嘴,内阁首辅陈廷敬站出来:“图太大人此言,不敢苟同。”陈廷敬拱手道:“皇上,沿海百姓想过安生日子,无错。九阿哥为民发言,也无过。”百姓无错,九阿哥无过,那是谁的错?谁的过?是弹劾九阿哥的官员?是满臣?还是谁?“胤礽,你如何看?”太子出列:“儿臣觉得几位大人都说得不错,儿臣无话可说,任凭皇阿玛做主。”康熙的手,不轻不重地拍到龙椅把手上,也不知对太子的回答满意,还是不满意。刚才还火药味十足的朝堂,太子此话一出,连陈廷敬抬起的头都低下去了一寸。“老八,你怎么说。”八贝勒胤禩出列:“众位大人都知道,近年来山东连年灾害,山西、河南、湖北等地也天灾频发,咱们户部每年收到的税银、漕粮连年减少。但边疆并不安定,大用兵没有,小战事越发频繁,户部开支连年增加。”铺垫了许多,胤禩这才说到重点:“儿臣以为,建海军对沿海百姓来说是好事,但是对整个大清来说,是个沉重的负担。就算要建海军,以后或可考虑,如今却不是好时候。儿臣请皇阿玛三思。”康熙嗯了一声,胤禩听不出皇阿玛对他的奏对满不满意。康熙又问:“你对老九如何看?”短短抬头的一瞬间,胤禩想了许多,看到皇阿玛的脸色时,胤禩低下了头:“回皇阿玛,儿臣认为,归根到底,九弟的心是好的。”康熙又嗯了声,这回,胤禩听出皇阿玛对他的回答应是十分满意。“还有谁要弹劾老九?一并说了吧。”此话一出,就算有心弹劾九阿哥的也不敢说话了。“陈廷敬。”“臣在。”“你刚才说沿海百姓无错,九阿哥无过,朕想知道,你心里,觉得有错、有过的是谁?”陈廷敬扑通跪下:“回禀皇上,自然是倭寇,是海贼。”康熙提高声音:“你们,有人说海盗倭寇都是小事,有的说沿海百姓过得苦,朕该听谁的?”无人说话。康熙点名:“李光地,你说说,朕该听谁的?”“回禀皇上,自然是听苦主的。”
“说得好,咱们就听苦主如何说。下旨,广州、福建、浙江、江苏等沿海百姓,每个州府选乡民进京,朕要听听他们如何说。”满朝文武大臣心里同时闪过一个念头:皇上有意建海军?康熙没有明说,朝臣只能猜测,最着急上火的满人王公大臣又找上了马齐,马齐能如何,他能做主吗?不能,都得听皇上的。满人找马齐,汉臣就找陈廷敬这位那内阁阁老,下午下值后纷纷给陈廷敬府上递帖子,陈廷敬一个都没见,他不在府上,他在外城一家不起眼的茶楼里见姚元景。“孝德,今日你太过冲动。”“阁老您不开口,我等小啰啰自然要冲锋在前。”“胡闹,皇上没有下定决心,你这样拿吴德当靶子,有什么用?”“多少有点用吧,我为九皇子说话,以他们夫妻的脾气,回头总得送我点什么感谢我,我也算付出有收获了。”姚元景端起茶盏,他轻轻一笑,又是平日那个亲贵无比的姚孝徳。“你就如此维护九阿哥?”“他是我弟子。”“张英应该教过你,汉臣和皇子,没有师徒情。”姚元景嘴角微翘:“我比我师父命好。”陈廷敬叹道:“我老了,李光地也老了,熊赐履更是不知道哪天闭眼睡着隔日就再起不来了,汉臣领袖,原本我最属意你,谁知你如今……”姚元景也不想问陈阁老更属意谁,他只道:“老师以前曾说,当官,比起为民做主,更紧要的是要知道,谁让你当上官的,谁又能让你当不上官。”“现在我觉得,为了当官而当官,属实没什么意思。”姚元景看着茶楼外来来往往的行人,他感觉自己在这个年岁,居然生出一丝名留青史的冲动。“姚元景,你疯了!姚家、张家,你对得起培养你的族人吗?”姚元景笑道:“我只是随口说说,陈阁老不必惊慌。”陈廷敬脸色严肃:“这种玩笑开不得。”传承几十代的地方大族,家族核心继承人如果撂挑子不干了,指不定整个家族就败了。“我和你师父有旧,又是多年同僚,我劝你一句:当官为百姓是好事,但是你也该清楚汉臣的位置,做事也该有分寸。姚元景,以前如何,以后也如何,你知道我的意思。”“谢阁老大人教诲,孝德明白。”“看热闹了,大家快去城门口,有个官老爷被装到笼子里去了。”“笼子,什么笼子?”“嗨呀,你们不知道啊,那家抽鸦片的人呐,昨儿全城游街,后头被送到咱们外城的城门口,今儿还在。”陈廷敬、姚元景他们在一楼,这个茶楼距城门口也不远,姚元景走到窗边探头一看,哟,是吴德和图太两位大人呐,身上还穿着官服。陈廷敬年纪大了,眼神不好,问姚元景看到了什么。姚元景痛快地笑了两声:“今早吴德和图太不是说要对鸦片大开方便之门吗?这不,九阿哥为了让两位大人提前享受被抽鸦片的人围绕的欢乐,把两位大人塞囚笼里去了。”“什么?”陈廷敬怒道:“太胡闹了,九皇子被皇上禁足在家读书,怎么还敢出来闹事。”“我这个九皇子的老师被您请来喝茶,谁去教九皇子读书?九皇子没事儿做,出来走一圈也正常嘛。”姚元景脸不红心不跳地替九阿哥找借口。陈廷敬懒得跟他掰扯,他匆忙下楼跑去城门口,吴德和图太两人被吓得大喊大叫,吴德的官服被扯破,引来围观的百姓大笑。“这个大官儿细皮嫩肉的哈。”“看官服是个四品官儿呢。”“四品官也不是什么好人,刚才那个侍卫说这个当官的想叫朝廷多买鸦片。”“竟然如此?”“我呸,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陈廷敬耳朵里全是百姓的痛骂声,他赶紧对看管的侍卫道:“愣着做什么,快把吴大人和图太大人放出来。”侍卫们道:“陈大人,钥匙不在我等手上。”“那在谁手上?”“九皇子的侍卫把钥匙送到刑部衙门去了,要开锁必须去刑部衙门拿钥匙。”“你们还不快去拿。”陈廷敬突又改口:“也别去拿钥匙了,曹家人身犯重罪,你们拉着囚笼送到刑部衙门去吧,这样快些。”“刑部说曹家人已经被定罪了,三日后在菜市口行刑,只要他们不逃跑,扔哪儿无所谓。”大热天的,侍卫不想跑一趟。吴德涕泪横流:“陈大人,救命啊!”陈廷敬打发自家侍从去刑部拿钥匙,他对吴德道:“你且等等,钥匙很快就拿来了。”吴德抱着胸口缩在囚笼角落,一个曹家人朝他扑过来,一口咬住他的脸,吴德大叫:“放肆,放开本官。”“陈大人,救命啊,陈大人!”陈廷敬无奈,只能叫侍卫拿刀鞘把曹家人捅开。另外一边囚笼,图太大叫起来,他被曹家一个男人压在身下,他慌乱挣扎。“哈哈哈,大官儿当兔儿爷,这辈子头一回瞧见。”大胆的百姓凑近了看,有女人不好意思,偷偷地瞧。这回,吴德和图太两人丢脸丢大了。姚元景轻笑一声,也不看热闹了,骑马去九皇子府,给他调皮的学生上课。快到用晚膳的时辰了,姚元景到九皇子府正好赶上晚膳,九皇子说了,皇上既然说叫他休息三天,三天还不到,他就不用听课。索性书也不讲了,姚元景在九皇子府用了顿晚饭,提着点心水果归家。养心殿,在家养病好久未在人前露面的佟国维,此时正陪着康熙用膳。“最近身子可好?睡得可好?”“劳皇上您惦记,老臣春日里得了百日咳,待到入夏天气暖和些,才慢慢停了咳嗽,近日晚上不会咳醒,睡得甚好。”康熙打量佟国维,笑道:“朕瞧着你脸色不错,瞧着比朕身子骨还好些。”这话说得假了,不过,佟国维和康熙都不在乎。康熙用了一碗小米粥,问他:“年前朕交代你们,咱们满人中若有青年才俊皆可荐到朕跟前来,如今都五月了,怎么不见你带人来见朕?”“回皇上,有赖皇上提携,佟家但凡有能耐些的早就领了差事。往下一辈选,他们都还是八九岁的孩童,顶不了事儿,实在选不出来。”“其他家呢,钮祜禄家,富察家、赫舍里家、董鄂家、瓜尔佳氏……”康熙念了一串满洲大族的名字:“都没有能干的子弟?”“这……应是有一些的,但能打的应该不多。”满人入关也有两三代人了,靠着铁杆庄稼过日子,愿意让后代吃苦习武的不多了。康熙看过去,佟国维低下了头。康熙苦笑:“你在家养病,朝堂之上的事你也知道吧。”“这两日京城闹腾得厉害,臣也听了几句闲话。”“海军呐,老四、老九几个真敢想。咱们满人里,能打仗的都在北疆驻守,哪里腾得出手来管沿海。”可汉臣不让步,他也不能说不管,只能先拖着吧。“你认为海军该如何?”佟国维道:“朝廷若是暂时腾不开手,不如把水师挪到沿海一带,也能顶些事。”康熙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道:“你还记得郑芝龙、郑成功父子?”“臣记得,郑成功父子极为擅长海战,听闻崇祯六年荷兰人为了迫使大明开放贸易,不宣而战,郑成功之父郑芝龙在澎湖、金门两次大战中打得荷兰人节节败退,大明内部危若累卵之时,郑芝龙还能荡平倭寇、消灭海盗、击退洋人,取得制海权,掌控对外贸易主动权,十分厉害。”是啊,这样一个能人,降清后被杀,现在想来,有些可惜了。“皇上不用觉得可惜,郑芝龙海盗出身,又极其热衷海洋贸易,当惯了海上霸主,就算他降了,日后会不会反叛也难说。”“咱们大清,如若能出一两个郑芝龙这样擅海战的将领,朕也不用如此发愁。”对此,佟国维也无言可对。康熙为沿海发愁,京城里又有新鲜乐子了。九皇子为了泄愤把都察院两位大人关到囚笼里被囚犯侮辱,吴德大人被吓得失了心智,当天晚上就传遍了京城,消停了还没有一天的大臣人群情激愤,隔日纷纷上奏弹劾九皇子。康熙能如何?下旨训斥胤禟,罚银子五百两。训斥就训斥吧,还要罚银,胤禟当即不干了:“你们回去跟皇阿玛说,要银子没有,要命一条。”胤禟耍无赖,气得弹劾他的官员更是怒火冲天,有位快致仕的老大人跑去宫门口哭,说九阿哥如此虐待臣子,皇上若不严惩九阿哥,他就撞死在宫门前,以死明志。宫门口闹腾起来,好些人赶去劝慰,一时间,吵吵嚷嚷个不停,姚元景这位九阿哥的挂名老师受牵连,被几位老大人指着鼻子骂。康熙被吵得头疼,正要召见内阁时,福建传来八百里加急急信。倭寇强占澎湖列岛,无辜百姓仓皇驾船逃到泉州府,预估澎湖列岛上百姓死伤超两千人。康熙惊怒:“倭人胆敢放肆,我大清水师何在?”传信的士兵禀道:“知府大人叫我等送信之时,也派人加急送信去绿营水师提督求救。”“即刻传旨,命沿海水师需尽全力打退倭人,夺回澎湖列岛!”康熙思来想去:“去红河港,送急信给直郡王,叫直郡王前去泉州府督战。”“是!”建不建海军还在争吵当中,倭寇就打上门来,这还了得?谁拦着不让建海军的,就该谁背锅。朝廷内,上下朝臣皆不吭声,民间一片哗然。在士林中十分有声望的大儒唐甄,写信给康熙,破口大骂满人不愧乃小地方出身的土匪流氓,鼠目寸光至极。又怒斥康熙盗贼之主,问其恶毒至此,意欲何为?叶菁菁在家养胎,近日京城闹腾她鲜少出门,听说唐甄骂人了,她赶忙问张廷玉:“唐甄就是那个说’自秦以来凡帝王皆贼也’的那个唐甄?”“正是这位老先生,他说权力来自于百姓却不为百姓做主,终有一日,百姓会为自己择一位民主。满人要是坐不好这天下,滚下去换个人上来。”胤禟怒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叶菁菁按住胤禟:“只有唐甄?还有没有其他人?”“有个颜李学派的颜元,他在漳南书院公开宣讲,不仅骂了朝廷,还骂了陈廷敬为首的汉臣,骂汉臣学程朱理学学傻了,说他们当官不为民做主,不配为人子,都是流氓土匪的奴才,祖宗十八辈儿都为有他们这些子孙感到羞愧,都是些软骨头。”叶菁菁击掌,好家伙,大儒骂人就这般直接吗?张廷玉无奈,这两位老先生说得都没错,但是时情如此,为之奈何?胤禟坐不住了:“不行,我要进宫见皇阿玛。”“去吧去吧,忙完了早些回来。”胤禟走后,书房里只有张廷玉、叶菁菁和她的贴身婢女。“你老实说,唐甄老先生那儿,是不是你撺掇的?”张英跟唐甄有交情,张廷玉自然认识唐甄,叶菁菁嘛,通过张家和唐甄也熟识。刚才,叶菁菁装作不认识唐甄,一定要说出那句唐甄的名言’自秦以来凡帝王皆贼也’,张廷玉看了她好几眼。“我和唐老先生又没见过几面,你别往我身上推。”“你如果没说,京城前几日发生的事,唐老先生在苏州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他骂皇上骂朝廷的信这么快就能送到京城?还闹得人尽皆知?”叶菁菁笑道:“好吧,我就是看不惯他们欺负胤禟,想帮他出口气罢了。”“你呀。”“别说我了,你说海军能不能建起来?”“这次澎湖之战后朝廷会更加重视沿海,建海军?只怕有些难。”不想给军权,不想给银子,海军如何建得起来?海军要想拉起一支有战斗力的队伍,除了士兵之外,船、火炮等,花的银子海了去了。“不行的话,叫胤禟他们再去抄家。”“再抄家,银子也落不到海军手里。”瞧瞧,这次山东、江苏、云南贪污大案,抄家得来的银子比一年的国库收入还多,这些银子进了户部后都填了亏空。百官心里清楚,皇上也清楚。前回,陈廷敬陈大人提出拿抄家银子建海军,再没有下文。还未到中午,胤禟欢天喜地回府:“福晋,好事情,皇阿玛答应建海军了。”“怎么答应的?”张廷玉和叶菁菁齐声发问。“皇阿玛说大哥若是指挥绿营水军打赢澎湖之战,以后建海军就让大哥统领,还叫船舶师给拨两百艘船,火炮营拨一百门神机大炮。”“船是多大的船?”“一千石的一百六十艘,三千石的四十艘。”胤禟道:“先别管船大小,先把海军建起来,以后咱们再慢慢换大船。”叶菁菁也觉得是这个理,有总比没有好。“皇阿玛怎么答应了?那些满臣呢?”“我去的时候内阁大臣们都在,皇阿玛说水师的兵选七成进海军,水师的军需的七成也划给海军,另外朝廷再补给海军两百万两银子,不动八旗的军需。”“去岁兵部报给户部的军费开支共计一千三百余万两,他们给一年海军就两百万两银子?不够八旗军的零头?”张廷玉觉得这事儿太过荒谬。“我也跟皇阿玛说这银子肯定不够建海军,皇阿玛说,不够自己去抢。明朝时军费都没有,人家郑成功父子当年怎么就能养出一支能打胜仗的海军?”叶菁菁和张廷玉对视一眼,呵,以战养军,这个思路可以!朝廷答应,打赢澎湖之战后建设海军!消息很快从大运河一路南下送到沿海诸省,本来对海军没抱多少希望的直郡王顿时振奋起来。“将士们,成败在此一举!”“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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