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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因他心里本来想问的不是这个。明明已经想好了无数迂回婉转的问题,谁知一张口,这个问题就自己冒了出来。
花满楼默默从他手中接过坛子,也灌了一口。
他没有回答陆小凤的问题,而是问,“你方才也回去找我了,是不是?”
“是。”陆小凤只有承认。
“那你为何不过来与我们会合?”
“我,”陆小凤停顿了一下,忽然笑了,“我也不知道。”
“我知道。”
“你知道?”
“因为你怕。”花满楼说。
陆小凤脸上的笑意淡了,“你怎么也学那猴精,满口胡说八道。”
花满楼反问道,“那你说是为什么?”
陆小凤不答,他又拎起酒坛灌了一口,然后忽然说起了另一个话题,“今日是你第一次站在我的对面。”
以前,不管遇到什么样的难题,他们从来都是并肩作战,就算偶尔看起来闹翻了,其实也不过是演戏给人看。他们对彼此的了解和信任,是外人即便不懂得也会羡慕的。
但是今晚,陆小凤只不过是好奇心发作,想凑到胡不萦身边,看看她到底在算什么,但手还没搭上胡不萦的肩,就被花满楼拦住了。
他握住陆小凤的手腕,袍袖一振,便将他逼退数步,自己站在了胡不萦身边。
陆小凤半天没反应过来。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花满楼旋即也给出了解释,但陆小凤却听不进去。
好一会儿,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小凤看着站在自己对面做出阻拦姿态的花满楼,以及被花满楼挡在身后遮得严实的胡不萦,倏尔感觉到了一种难以遏制的愤怒。
似乎是身体里一直死死压抑着的某种情绪,彻底失控,让他没有顺着花满楼给的台阶下去。
其实那短暂的对峙并未持续太久,他们也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什么,就被胡不萦打断了。
可是陆小凤此刻想来,心底仍是愤愤。
“你生气了?”花满楼问。
陆小凤气笑了,他又灌了一大口酒,反问,“我难道不该生气?”
“当然应该。”花满楼说。
陆小凤又感觉到那股无法描述的,在自己的身体里左冲右突的情绪了。他伸手去拿酒坛,但这一次,花满楼没有松手,他那双无神的眼望向陆小凤,却似乎能看进他的心里。
他问,“那你究竟在生谁的气?”
“当然是你——”陆小凤不假思索地回答,但这四个字出口,他便不由一顿。
花满楼的话就像是一个线头,让他终于将那股一直憋在心里的气稍稍理顺了一些。
不错,他当然生的是花满楼的气。可是在那一瞬间爆发出来的情绪,其实远比“生气”两个字要复杂得多——那是愤怒,他最好的朋友,居然会为了别人而对他动手;那是委屈,花满楼竟然这样堂而皇之地站在胡不萦身边,好像他们才更亲近,而自己只是个外人。
只是愤怒浮在表面,委屈却藏得很深,连陆小凤自己都未能察觉。
又或许不是未能察觉,只是不愿深想。
因为此刻,陆小凤扪心自问,终于承认,那与其说是委屈,不如说是——嫉妒。
但在那一瞬间,他竟说不出自己是嫉妒胡不萦多些,还是嫉妒花满楼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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