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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苑林难以辩驳,怔怔地望着这一片生活废料,一只玩偶娃娃孤单地躺在垃圾桶盖子上,衣服脏兮兮的,蓝眼珠望着他。乔苑林从侧门回去,挂钩上有梁承的钥匙,他轻手轻脚地上楼,那么静,大卧室的门没关,他在墙边偷偷地望正去。屋里没人,而一直锁着的书桌抽屉是拉开的。乔苑林疑惑地转身,他的房门虚掩着,伸手推开,梁承竟然安宁地坐在床边。梁承闻到一股酸臭气,抬眸看见乔苑林提着一只破旧的玩偶娃娃,一大一小都闪烁着怯生生的目光。他问:“哪来的?”“我在垃圾桶捡的。”乔苑林回答。梁承没有起伏地说:“很脏,扔出去。”“我会洗干净。”乔苑林将玩偶娃娃放在床头柜上,擦擦手,“他以后是我的了。”梁承说:“你知不知道上面有多少细菌?”乔苑林说:“我只知道,他也是没人喜欢的小屁孩儿。”梁承紧绷的面目陡然松动,勾起一点唇角,恹恹地笑,看来昨天他说得还不够清楚。乔苑林在他膝前蹲下,姿态臣服,乖顺得惹人可怜,实则一如既往地执拗:“你嫌我小,我会长大的,你对我没兴趣,我也不会强求。便你不能控制我的感觉。”没搞清楚状况就表明心意,成功了叫为爱堵上一腔孤勇,失败了只能算自作多情,乔苑林都明白,也愿意承担。梁承从此讨厌他,或不理他,是对方的自由,他执迷不悟还是死心,也是他的自由。乔苑林说:“我不会骚扰你,不会再说让你困扰的话,就像以前一样,我每天能看到你就满足了。”梁承托住乔苑林的下巴,抬起来,三年前稚拙的脸,重逢后喜怒嗔怨日日在他眼前晃的脸,此刻透着不惧撞破南墙的“痴”。他低声问:“乔苑林,你真的喜欢我?”乔苑林小心翼翼地雀跃,在他掌心点头。梁承说:“那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乔苑林剖开真心:“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你辍学,孤身一个人漂泊……无论发生过什么事,我都不在乎。”“是么,那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梁承拉起乔苑林,拿上那只玩偶娃娃,不由分说地往外走,稀薄的日光被乌云遮蔽,天空已经发黑。“哥,我们去哪?”乔苑林被塞正金杯的副驾驶,不安地问。梁承没有回答,发动面包车掉头向西,给足了油朝远方疾驰,没多久,闷雷压抑,闪电颤抖着将天空劈裂。雨点噼噼啪啪打湿了玻璃窗,乔苑林盯着雨刷,从左扫到右,在渐渐滂沱的雨中显得疲惫不堪。他看不清路标,不知道梁承要带他去哪,只一路朝西,裹挟着匆忙披落的夜幕。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车也消失了,金杯在偏僻的国道上飞奔,忽急忽慢的雨,重合了乔苑林惴惴的心率。梁承握着方向盘一言不发,眉心至下颌蜿蜒着一道陡峭的线条,像光,也可能是骨骼,叫人不敢细看。他们穿过偌大的平海市区,到了郊外,茫茫黑夜望不到高楼和民房,双排路灯照着空寂无边的马路。乔苑林愈发忐忑,煎熬地度过近三小时车程,四周空旷,一大片规整而集中的建筑出现在视野里。梁承终于踩下刹车,雨也停了。乔苑林曾问他从哪来的,他回答城西,现在已经到了。挡风玻璃上的水一行行往下流,乔苑林望向不远处紧闭的大门,威严,肃穆,沉闷,他睁大双眼,被门边的大字如钢钉一般钉在座椅中,动弹不得。——城西梁承把乔苑林拽下车,连着那只玩偶娃娃,脚下泥泞,他捉住乔苑林跌跌撞撞的身体,停在漆黑的夜色中。乔苑林望着那扇大门,梁承牢牢捏着他的双肩,强制他面向这座近在眼前,却又和他遥不可及的监狱。他听到了什么,杀人?乔苑林僵硬地摇头,声音低得聊胜于无:“不要,不要这样骗我。”梁承贴在他后背,无比清晰地说:“我没有骗你,我是一个杀过人、坐过牢的罪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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