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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忙收拾,来回一上午,进屋歇歇先。”姒云打断他收拾野菜的动作,拉他进屋道,“让旁人来拾掇便是。回屋记得收拾行李,此去洛邑路途遥远,别落了什么东西。”
“诺!”
彼时姒洛往辇车里垫绒毯时姒云还嫌弃,待上了路,她才知此间人是多么有先见之明。
京畿之地还算平整,一出镐京,先是一段遮天蔽日的丛林,又是一段地势陡峭的深涧,□□右斜,姒云错觉自己坐了一路的海盗船。
好不容易回到平地,又是一段颠得人牙酸的石子路,叩叩叩,叩叩叩,内里一阵风起云涌。
“子季,咱们到哪儿了?”
五日后,又是个头顶骄阳不见凉风的午后,吐了数回的姒云终于忍不住,掀开帘子,招招手示意召子季近前。
“夫人莫急,”召子季性子大条,全然不察她面色苍白,一脸阳光灿烂道,“再过半日便到潼水了。”
“潼水?”姒云眯眼远眺遥处青山,“再往前就是函谷了?”
“是!”召子季连连颔首,兴致勃勃道,“深险如函,车不并轨,马不并辔,正是函谷!”
姒云:“……”
不远处的嬴子叔看出她神情有异,三两步行至周王的辇车旁,细细汇报发生之事。
周王掀开车帘,探身看了看身后那驾一步三颤的辇车,拧眉忖度片刻,朝他道:“入函谷前,于潼水畔安营整歇半日。”
“诺!”
又半日,姒云一行抵达潼水畔。
嬴子叔选定的营地在一片平整开阔的黍地旁,前方是水势和缓的潼水支流,黍地后方是炊烟袅袅,阡陌人家。
虎贲安营扎寨之时,姒云和周王两人并肩坐在河边垂柳树下,迎着习习凉风,举目遥望青山碧水,大好河山。
“可好些了?”周王轻握住她的手,倾身看她脸色。
姒云已习惯他在人前的“偏宠无度”,揉揉眉心,就着他的手吃了几口水,又靠回到软垫上,举目远眺。
“大王,云儿有一事不解。”
周王将杯盏搁在一旁:“何事?”
姒云抬眸眺望来时路。山外又见青山,深涧再接沟壑,来路已是九曲十八弯,前方的函谷关更是沟壑相连,困难重重。
虽说日后的函谷关是兵家必争之地,可今日的大周版图名义上还没有四分五裂,让周王筑起关防以御东方实在不行情理,加之现如今的大周国库空虚,粮食危机还没能解决,大兴土木实非良策。
在姒云看来,今日的镐京和洛邑两都颇有些形似千年后的京沪两市,一为政治中心,一为经济中心,只这东西两都间的交通实在磨人心性。
彼时于桃林小院驯化野菜、开畦种地时她就曾畅想,若有一日能实现规模化种植,或许能推进亚当斯密的分工理论——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
只是路况和交通若不能改进,怕是出不了王畿之地,野菜就已不能食用。
「要致富,先修路」
她要如何将如此现代化的观念传递至千年前?
觉察出周王莫名的视线,她收回目光,斟酌片刻,徐徐道:“出镐京后的一路沟壑相连,崎岖难行,实在不宜长途跋涉。大王,此路既是通往洛邑的要道,为何不用黄土夯实,以利交通?”
现如今的大周版图不似百年后的大秦,虽谈不上车同轨,两都间的交通顺畅却很必要。
周王顺着她的目光眺望远方,迟疑许久,沉声道:“云儿可还记得,出镐京后,我们一共经过了几个诸侯国?”
姒云眨眨眼:“似乎有郑国。”
周王颔首,深手指向函谷方向,解释道:“经函谷,过崤山,循洛河去往洛邑,路途虽险,途经的诸侯国却不多。若是走风陵渡,中途会经过晋、荀、贾、杨、赵国。若是走禹门渡,途经霍、芮、莘、梁、耿、韩……”
姒云会意,斜倚在树边,抬眸望着她道:“大王是说,各国诸侯各有考量,让他们共同参与此事,并非易事?”
周王再次颔首,继续道:“且各国地势不同,逢山开路,遇河架桥,其难度与功夫亦不同。”他举目远眺,瞳仁里若有哀意一闪而过,“若是国库充盈,大周自可一力承担,现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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