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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允清只觉二人莫名其妙,正欲步向内室,不料室内灯火,竟不知何时为风所灭,漆黑一片。
她轻推房门,踱步入内,摸黑行至窗前榻侧,正欲取出火折点灯烛。忽觉颈上一凉,身后热气蒸腾。
除却白檀的幽香外,还间杂着一股浓厚的酒气。
冯允清自觉不妙,可刀架颈上,不敢动弹,只得压声问道:“什么人?”
“我是你大爷!竟敢绑我,真是胆大包天!”
一个低沉的声音自冯允清而后响起,气息滚烫但蕴含森然杀肃之息。
言犹未了,灯烛顿明,屋内霎时满盈微光。一股幽远的香气亦随光而散,弥漫室内。
冯允清静默而立,将火折收入袖中,未发一言。她不知来者何人,怕出言激怒了对方。
“说话!哑巴了吗?”那人怒喝一声,手中利刃更向冯允清颈上逼近三分。
可正是此举,令冯允清察觉此人竟是以刀背抵颈,并无杀意,心中稍微松弛了些。
她神色自若,缓缓道:“在下不过一宦官尔,岂敢捆绑大人。此中或有误会,望大人息怒,莫伤贵体。”
须臾间,锁在冯允清脖子上的刀竟忽而坠落,给木桌划出两道痕来。
那人也不知为何,顺势倒在冯允清身上。他本想再挣扎两下,却使不上半点力气。
冯允清握住搭在她肩上的胳膊,侧身一拉,将人推倒在榻上。这才看清来者真容,竟是御史大人的第三子沈玄,沈晏安。
沈玄颓然倒下,斜倚在榻上,脖颈枕着窗棂,四肢如被绵软无力之丝缚住。
他眉头紧锁,微眯着眼,有气无力地扯出一抹恹恹的笑容,轻声道:“你用的迷香,倒是颇为见效。”
冯允清垂眸看去,眸中带着一丝歉意,轻声道:“原是沈大人,想来是手下人有眼无珠,误将大人当作伶官,以致冒犯。用迷香实乃情急之举,望大人海涵。”
沈玄长得甚好,容貌秀美。一双桃花眼却含着几分圆润,瞳仁如墨玉般深邃,墨眉似长刀。下颌线并不窄长锋利,反而温润如鹅卵,下唇较之上唇略厚,予人楚楚可怜之姿。
他高马尾束于身后,唇角微扬,意气风发,看似如春日之阳,又似孩童般纯真,令人难以想象其狠戾之貌。
沈玄一改方才持刀的凶狠,换上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笑问道:“你竟认得我?”
冯允清心中暗忖,这位当今圣上的表外甥,御史大人的公子,的确不足以令他声名远扬,还得是他恩荫锦衣卫百户,却日日不上职,红颜知己无数,却仍热衷挑逗闺阁贵女,这才使他沈玄臭名昭著。
沈玄见冯允清不语,复又问道:“此处何地?”
冯允清如实相告:“此乃司礼监直房。”
闻此,沈玄眉梢一挑,语调散漫道:“原以为司礼监之人,整日与文书为伍,能出淤泥而不染。不想你们司礼监的宦官,竟也......好伶官!看来,是我扰了你的雅兴。”
宦官之中,此等事确常有之,冯允清不欲多言,只冷声道:“沈大人还有何事?若无事,我便要歇息了。”
言罢,冯允清耳根处已悄然泛起一抹羞红。
沈玄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她,冯允清生得一双杏眼,眼波流转间颇显风情,柳眉淡扫,面颊微收,与她身上那股清冷的气质浑然天成。
见沈玄久不言语,冯允清只得端端站着。
沈玄掀了掀眼皮,从她面上挪开目光,挥手驱散窗边的萤火虫,不经意间瞥见冯允清与男子竟有不同。
沈玄猛然侧首,眉心微动,不敢直视冯允清,但语气仍努力保持平静:“你……你是女子。”
冯允清本以为他早已察觉,却不料他此时才发现,心中悔意腾升,早知便早早歇下了。
但此时已骑虎难下,冯允清只得硬着头皮道:“正是,沈大人,知此事者皆已守口如瓶。”
“你在威胁我?”沈玄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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