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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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球里装着世界（第3页）

她虽然侥幸逃过一劫，但灾厄没有远离她。

起码，在她仍是人类的时候，灾难平等的对待每一个人，也包括她。

流浪，强迫，劫掠，死亡，饥饿，病痛……她曾经哭嚎到嗓子流血，也曾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发烧到神志不清，全靠当时下的大雨救了命。

冰冷的雨水和五百年前的战国经历，带给她一个现代人无法想象的一切。

没有真正感受过肚子里空空如也，口袋里却连一粒米也没有，还有一群面黄肌瘦，胃里一样只剩下黄水的孩子等着有人带回食物，就会发现所谓的贞洁屁都不是。

没有真正被刀枪指着胁迫过，不会懂强者支配弱者是这么可憎的规则，不会明白人类的劣根性根本不拘泥于性别，只在于填不饱的贪婪。

蛇乃加绫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变成一个懂得很多，可以带更多的人活下来的人，可是战场很快就从填饱肚子换成另一个，精疲力竭如她，突然之间又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懂了。

强大的妖怪破开城门，原来安静热闹的人类街道群魔乱舞。原来人类的城市就是附近大妖怪和手下小妖们的罐头。人多了，那就去把城门破开，吃掉罐头里面的血肉。

这一刻在蛇乃加绫眼中，妖怪变成了比人类更可憎的东西。

不，也不能这么说。

也许是心血来潮，蛇乃加绫说起了真正历史中发生的一个故事，一座城的建立和覆灭。

一个人类女人在乱世中打造的城市，把所有想保护的人都放进巨石建造的城墙里面，然后在仓库中堆积丰富的粮食，再用粮食训练出保卫城市的军队，作为一个凡人她已经把能做的全都做到了。

可是那个时代就是那么不讲道理。

妖怪想吃人的时候，根本不会去问被吃的人类想不想。

麻仓叶王一样来自那样的时代，他见过最黑暗的人心，也见过食人为生的妖魔何等猖狂，此时虽然不能如往常一样听见心音，但他就是知道蛇乃加绫想说的不光是这些。

这是一个抱着不算伟大的目标，所倾力构成的理想之城，但最后却脆弱的消亡，丝毫对不起建造者使之诞生的艰难过程。

这个时候，麻仓叶王忽然想到一件事，他只在被召唤后意识到这里是异闻带，而御主是异闻带之主，但是异闻带是怎么出现的？

究竟是谁做了什么，才会让这段历史被裁剪出来，独立于人类史之外？

到了这一刻才想到这些，麻仓叶王都想责问自己是不是太松懈了，但是蛇乃加绫告诉他不是这样的。

【在我还是人类的时候，我没想到自己能做到什么，我只是竭尽全力去做每一件事。】

麻仓叶王斟酌了两秒，但还是决定遵从本心，“就像是那座城？”

【我可没告诉你，我就是那个人，但……好吧，我也没好好掩饰。】

【是的，就是那座城，那座不理想，有太多太多不足，可那是个乱世，我是一个女人，不是贵族，没有地位，没有钱粮，性别优势更是无从说起，我甚至连巫女都不是，没有可以操纵的灵力……】

【但是我建起了一座城。】

多值得骄傲啊！

然后她就被这骄傲蒙住了眼睛。

【因为尽力了，也拿到成果了，不由自主就懈怠了。】

麻仓叶王摇摇头：“那不是懈怠，据我了解的您，就算成功也不会放任自己享受，你只是……紧绷了太久，稍微的……放松了一下。”

蛇乃加绫笑了一下，为这私心极重的开脱。

城市的毁灭其实和蛇乃加绫无关，可当她是城市的建立者，不论任谁为她辩解，当城市毁灭的时候，她都是被判有罪的那一个。

身为城主，她救不了依靠她的子民，同样的理由，她也抵抗不了外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