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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接着说:“去年宋明河坠楼一事,扯出许多东西,我们却像瞎子过河一般,根本摸不清楚。一会儿是太子羡未死,一会儿是那日记录宋明河最后一封信的文吏说,宋明河提到一个‘上华天’的关外组织,是太子羡的势力。
“宋明河把自己写的东西烧干净了,那个文吏也无法保证自己说的是真的,只因宋明河一贯胡说八道。这件案子,悬至今日,没有人再查下去。”
皇帝道:“你是说宋明河死前,吵着晏清雨是太子羡一事吗?这事朕已经问过大理寺了,实属胡言乱语。你且看晏清雨,难道你认为他是太子羡?”
皇帝目光闪一下。
烛火照在他眼中,他神色晦暗不明:“如果说晏清雨和太子羡有什么共同点,朕目前只看出一处——二人都病魔缠身。但是晏清雨身体又不似太子羡那样差,昔日太子羡除了去甘州那次、迁都那次,从不离宫,日日生病。晏清雨却不是这样。
“朕认为宋明河的指控,不过是要间离我们君臣,当不得真。”
但他说着当不得真,他却把当初那个悬而未决的案子始末记得一清二楚。
暮明姝重点本就不在那事,便也未引申:“儿臣当日也在积善寺,自然清楚宋明河的癫狂,晏少卿的冤枉。晏少卿为我大魏鞠躬尽瘁,为蜀州一事呕心沥血,我若到今日还猜忌晏少卿,便实在过分。
“儿臣想说的,是宋明河话里虽然不尽不实,但是一个疯子不能完全编出谎言。儿臣怀疑太子羡确实未死,这世上确实存在‘上华天’这样的地方。儿臣想借助和亲,离开大魏,在关外弄清楚此事。”
皇帝眸光幽若。
他笑了笑:“说来说去,仍是要大批兵马护行。”
若没有兵马军队,暮明姝想做什么,都会束手束脚。
暮明姝理直气壮:“不只如此。大魏一初建,南蛮就递来橄榄枝,他们的王,实在是一个有本事的王。儿臣想替父皇探一探南蛮这位王者的虚实,看他是否会对我大魏造成威胁。
“儿臣不是想和亲,儿臣是想铲除南蛮。”
皇帝暮烈蓦地站起,眼睛像被闪电光擦过一样,灼灼盯着暮明姝。
点灯的内宦双膝发软,跪在地上,汗流浃背。
暮烈呼吸变得急促,紧盯着暮明姝:“接着说。”
暮明姝侃侃而谈:“大魏周遭,既不需要一个旧国太子的势力等着复苏,更不需要一个虎视眈眈、时刻觊觎我大魏疆土的统一的国都。儿臣要看看南蛮想做什么,但凡不利于我大魏,儿臣都会出手。父皇若是同意,儿臣可写奏折,向父皇阐述。”
暮烈:“你可知,你这行径过于危险,你若失败了,我大魏什么都不会承认。”
暮明姝微微笑,目中流光溢彩,她道:“自然。我又不是为了当大英雄,被世人敬仰,才出此策的。我为大魏出行南蛮,本也没指望谁知道我会做什么,做过什么。
“父皇放心,儿臣一行,绝不会让南蛮在西域继续坐大。儿臣即使无法摧毁南蛮,也定让南蛮四分五裂,无法统一,威胁到我大魏。”
暮明姝撩袍跪下:“儿臣只有一个恳求——若儿臣此行可成,回归大魏之时,父皇能将儿臣封王。”
暮烈目光幽静地看着她。
暮烈说:“写个策子递来,若写的不好,朕就当你今日什么也没说过。”
暮明姝垂眸说是,语气轻松。
她起身告退,退出大殿。
她即将迈出大殿门槛,皇帝在后忽然叫住她。
高贵明艳的广宁公主回头,半个肩落着外面的雨幕,半个肩被殿内灯火徐照。她置身于光与暗的边界,即将走入晦暗长夜。
皇帝问:“今夜的这番谈话,你的一切所为,和韦江河有什么关系?”
暮明姝在半边黑暗中,一静之后,对皇帝嫣然而笑:“没有关系,爹。不联姻都是没有关系的。”
她强调自己和韦浮关系的不牢靠。
她更说:“爹不必担心。今夜睡不着的人不是爹,而是林相。”
皇帝听她叫“爹”,眉头跳了一下。
暮明姝少有地像个调皮女孩儿,说完后再次一笑,提着裙裾扬长而去,脚步轻快。
坐在烛台后的皇帝,沉默许久后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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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变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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