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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柚在医院住了一晚上加一上午,直到医生宣布,有关千柚的全部检查结果都显示身体很健康,这才被千槿允许出院。周日,天空大晴。昨天刚下了几个小时的暴雨,街边黄连木经过雨水洗涤,叶片清亮繁茂,从绿色黄色向橙红渐变,为江城加上了一抹入秋的色彩。但江城的气候一向温暖,就算快十一月了,还是有人穿短袖出门。在千槿监督下,千柚老老实实穿上长袖。随着黑色私家车驶进闹市,千柚微微睁圆眼睛。她昨天早上来付家时,在车里睡着了,现在清醒着,后知后觉发现付家的别墅不在郊区或者半山腰,而是坐落在寸土寸金的繁华区,依山傍湖,闹中取静。一栋栋的独立园林别墅相隔很远,圆拱门假山石,白墙撑起青瓦,廊桥穿过泉林,主干道上还有黑西装保镖巡逻。隔着斜前方的弧形内湖,千柚瞧见很远处有几道跑马的身影。千槿见千柚一直瞧窗外,温声道:“那边是高尔夫球场和跑马场,我周三晚上视频发你的黑色小马驹就养在里面,等你给它取名呢。”千柚大开眼界了,“跑马场原来在别墅区里面。”“除了跑马区,也有高尔夫球场和卡丁车跑道。”千槿又说,“我们刚刚进的门是西南门,这边离家近,往前的北门一出去有条商业街,有一家烤鱼店味道很好,上次和你说过吧?”千柚唇角微扬,牵出两个笑涡儿,“说了呢!妈妈,我们晚上就去吃吧!”“吃烤鱼得等下周,店主有事回老家了。”“……啊。”付北岳未参与两个人的话题,垂眸在平板上批阅工作邮件,听出千柚语气的失望,他轻抬眼帘,从后视镜望向后座。千柚鼓着嘴控诉,“妈妈,店主不在你还提起烤鱼,是不是故意逗我!”千槿忍住不笑,佯装无辜,“我提完才想起来店主回老家了。”“哼!”“哈哈哈哈!”司机紧张着偷瞄坐在副驾驶座位的付北岳,心底惊异,一向喜静的老板居然全程都没出声制止。同时,司机也无比佩服千槿和千柚,和老板同坐一辆车,不被老板的威严气场震慑不说,还能轻松开玩笑。这天阳光大好,车库不像昨天那般阴沉。电梯里,千槿先摁3l,再摁2l,同付北岳说:“你先回去开视频会议吧,我陪柚柚看看卧室。”付北岳颔首。片刻,电梯门拉开,他走出前,脚步停顿了几秒。千柚以为他有话说,兀自等了等,但付北岳也没回头,大步离开电梯。才上楼,千槿就介绍道:“你隔壁住的鸣则,对门住的鸣野。”千柚一听鸣则,心里一紧。剧情里说付鸣则心机深沉,用不光彩的手段和男主争夺市场,可惜棋差一着,让付氏集团亏损几十亿,再后来,他出事猝死。千柚刚想问千槿对付鸣则的看法,话到嘴边,拐了个弯。“付鸣则在——”“柚柚,鸣则比你大了11岁,私下里就算了,见了人别直呼其名哦。”千槿领着千柚参观卧室里的衣帽间和卫浴间,“试着喊他大哥吧?”千柚的视线停在卧室格子架里的100+个杯子们上,也没回答叫不叫大哥,只问:“他在家么?”千槿:“他在国外出差呢,过些天回来。”说完,千槿觉得千柚情绪不太高,牵过千柚的手,带人在床边坐下。床铺是千柚喜欢的低饱和粉色,带花边,小兔子造型的床头柜,兔爪托的桌面上,有几个还没放进格子架里的杯子。“柚柚,你担心和他们的相处吗?”千柚歪了下头,一双圆眼闪过困惑,“干嘛担心?难道他们一言不合就打人?打人也不怕呢,我跑很快的。”“他们不打人,但……”千槿摸摸千柚的脸颊,实话实说,“他们本性不坏,就是性格谈不上温和,短时间内家里不太可能有热闹温馨的氛围。”千柚面上不显,心里狂点头,何况短时间内没有,一直等妈妈和付叔叔离婚都没有。千槿望着千柚软软乖乖的模样,内心泛起自责,当初冲动领证,等从民政局出来,她又担忧千柚和三个同辈的关系,从付北岳口中得知付鸣则和付思沅不常回家后,甚至松了口气。“鸣则和思沅工作忙,一年都回不来几次,你平时也就和鸣野见面次数多。”千槿轻声言语,“一旦他说的话做的事让你不开心了,你可以像在车库那样当场发作,也可以来找我告状。”千柚心虚地从托盘里摸了个南瓜杯子握在手里,小声试探,“也可能我说的话做的事,让他不开心了呢?”话刚落,千柚就注意到千槿怀疑的视线轻飘飘扫来,立刻辩驳,“我提防他黑的说成白的,恶人先告状啊!”千槿隐隐约约感觉千柚有事瞒着,然而,孩子长大了总得有秘密。“那样的事情如果经常发生,说明你们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了。”千槿说,“我会考虑和你付叔叔分开。”千柚捏紧了杯子。让妈妈和付叔叔提前离婚的计划里,果然少不了付鸣野!在千柚正为计划极有可能早日实现而陷入狂喜的时候,千槿突然问:“柚柚,你真认为鸣野在学校里会罩着你么?”两个孩子在车库里的见面称不上愉快,后面也没再见面,柚柚对付鸣野的观感应该不会改变才对。千柚心说当然不认为啊,我又不傻。“……我在病房里,发现付鸣野躲在门外。”千柚很少在千槿面前撒谎,防止露馅只能说真事,“他推开门往里看,我觉得他不坏。”千柚说的真心话。虽然两个人看不对眼,但千柚真不觉得付鸣野属于“坏”的层面。千槿才知道付鸣野回了医院,再听千柚的评价,认同道:“他顶多有点叛逆。”-有付家的人脉,千柚转学需要的资料处理很快,下周一,千柚就能先行入学新高中,不同季节的校服也在陆续赶制中。当天晚上,千槿接到了千柚原高中校长打来的电话。校长先叹气一声,“千律师,千柚同学一定得转学吗?”千槿扭头,朝千柚挑眉,指指手机。千柚正在墙边倒立呢,两条手臂绷得紧紧的,匀称又修长。手边,一本竞赛用的小蓝本摊开着,千柚卡在一道物理题上,习惯性地倒立来顺思路,同时,延迟冷静小说剧情带来的影响。千槿指着手机,用口型说:“你校长。”千柚也用口型回:“开免提。”刚开免提,校长老泪纵横,“千柚同学是我们学校的竞赛独苗苗啊!”江城是南江省的省会,南江省在竞赛上属于第二梯队。这两年,物竞虽然有金牌收入囊中,但没有一个学生入选国集。今年,千柚入选了,全省唯一的入选者。非常出乎意料。千柚中考那几天生病,第一场考试硬撑着没缺考,但交的卷子和白卷也差不太多了。入读的博远高中在江城的公立高中里排名中流偏下,竞赛资源为零。刚出名单时,省里的重点高中都忍不住惊讶,连带着博远高中也刷了回强烈的存在感。“我承认,学校在指导上确实有些许欠缺,但我们给千柚同学提供了绝佳的学习环境!”等他说完,倒立的千柚张大嘴巴,很夸张哇了一声,“您是指班主任指桑骂槐,在奖学金评测上做手脚的绝佳学习环境嘛?”尴尬在电话里酝酿,校长顿了顿,讪笑,“一个小小的误会而已,千柚同学也原谅了代老师不是吗,现在代老师走哪都以你为荣。”“我很记仇啦。”千柚语调轻快,“入选国集我挺意外的,本来也计划去国集前转学呢。”校长一张脸又青又白,“你——!”嘟嘟嘟。千槿提前挂断了电话,半夸不夸道:“你还挺懂气人。”说完,千槿冷笑:“气轻了。”“您教的嘛!”吸顶灯渡下的光亮,晃得千柚脸颊莹白,像剥了壳的荔枝,一双弯弯黑眸,闪着狡黠,“在曙光来临前一秒,果断向敌人浇冰桶!”“我先教你的及时转学。”“嗐呀,一样一样。”千柚轻巧地翻身而下,脚丫陷在羊毛毯里,又弯腰捡起竞赛小蓝本和水性笔,在题干上的粒子电量几个字下面画了条波浪线。千槿递来一杯温开水,“脑袋晕不晕?眼前黑不黑?”“不晕,不黑。”千柚低头喝了几口水,又举手晃晃竞赛本,嘴角翘起来,“想出解法啦!”千槿揉揉千柚的脑袋,“柚柚真厉害!10分钟就想出来了。”千柚叉腰,“千槿律师,请严谨一些,是9分钟45秒。”千槿忍俊不禁,“行行行,9分45秒。”“作为奖励,明晚想吃妈妈做的抹茶泡芙!”千柚十岁前身体不好,千槿为了有时间照顾千柚,选择留在小县城开面包店。后来,千柚体格结实了,千槿才转业当律师,再后来,一步步从县城小律所来到江城大律所。从小到大,千柚最喜欢妈妈做的泡芙了。“再加个香草味?”“耶!谢谢妈妈!”千槿从千柚那离开回到卧室时,付北岳屈膝坐在床头,工装背心下的胳膊肌肉发达,不紧不慢地翻看一本——千槿疑惑,“《摄影美学》?”付北岳合上书,脸庞冷肃,“打发时间,随便翻翻。”“对了,你刚转账的50w什么意思?”千槿带千柚参观卧室时,突然收到了银行卡入账信息。付北岳言简意赅,“柚柚常住家里自然要再添置些东西,哪怕不买,也能当零用钱。”50w的零用钱……千槿不置可否,拿起梳子在镜子前通发。梳妆桌,镜子包括桌上的花瓶都是最近添置的,包括卧室的软装风格也被千槿从白、灰的冷色调换成了暖色调。付北岳唯一提出的意见,嗯,换了张大一些的新床。千槿边通发,边把前不久的电话内容讲给付北岳听,其中就有千柚和班主任产生龃龉的缘由。“这是柚柚第一次有事瞒着我,不解决前半个字都不透露,生怕我工作分心。”付北岳掌心宽大,一用力就把书页握皱了。“一个老师为一己之私偏心针对,带头搞孤立,毫无师德!”他神情凶,口吻也厌恶,“这种人根本不配为师!”千槿不怕他的凶脸,继续梳着头发,“等柚柚物竞进入省赛后,他就换态度了,时不时给我打电话说柚柚在校生活,称得上嘘寒问暖。”“当时,我问柚柚想不想转学,顺利转学的话,省赛金牌的荣誉会给新高中,也不用天天见到那个班主任。”付北岳把班主任名字记下,抬眼看千槿,“柚柚怎么没转?”千槿无奈笑了声,“柚柚说物理老师很漂亮唉。”旧家的卧室只有十来平米,书桌放在单人床旁。千柚在晕黄的台灯下杵着下巴,“物理老师不仅夸我有天赋,还带我找老秃头评理呢。”千柚眼尾漾出笑,“我想送她一枚金牌~”金牌已经拿到了,千柚也准备转学了。“和鸣野一个高中挺好,再有类似的老师,我总不至于被蒙在鼓里。”付北岳拧眉,“付鸣野这臭小子天天逃课。”谁知,千槿认真思考一番,“柚柚如果真学着逃课,也算一次稀奇体验吧?”付北岳:“???”千槿握着梳子在他臂膀上敲了几下,“你也改改对待鸣野的态度,整天不是发火就是打孩子,平时多讲讲道理。”提起这个侄子,付北岳太阳穴突突疼,心累说:“我也不是一开始就打他,可他越长大越说不听,还成天在外鬼混。学习比不上鸣则,性子也没鸣则稳重,柚柚都比他懂事。”“你还是用思沅给他举例吧。”千槿说,“他俩好歹同父同母,结论相对有参考性。”千槿顿了顿,“也不行,忘了有你这个变量,其他三个孩子你都没长期参与教育工作。”付北岳:“。”问题全在他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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