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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诗瑶离开的时候,正好和来送饭的池玉正面遇上。池玉看着她从岑蓁房里出来,脸色冷冷的,透着让人反感的高傲。池玉疑惑地回头看了会秦诗瑶的背影,这才敲开岑蓁的房门问:“刚刚那人谁啊?”岑蓁接过她送来的饭盒,沉默几秒,轻轻说:“他未婚妻。”池玉张大嘴:“啊?”内心震惊,少爷怎么还有未婚妻啊?“但他退掉了婚约。”——那没事了。池玉的嘴又放心了闭了回去,“哦。”只是反应了下又警铃大作,“那婚约都退了,这女人来找你干什么?她欺负你了吗?”是退了,但是也如秦诗瑶所说,孟家还没表态,孟松年还没开口,一切便都做不得数。所以她这个“女朋友”在婚姻这道庄重的门槛前,便显得有些尴尬起来。孟梵川这时发来消息:「怎么突然挂了电话?」岑蓁拍了张盒饭的照片过去:「吃饭呢。」而后收起手机,若有所思地戳饭盒里的菜,忽然没来头地问池玉,“小玉,你觉得谢导这部戏怎么样?”池玉不是科班,不敢随意指点谢庆宗的作品,老老实实说:“我其实不太懂这些。”“我是说,我表现得怎么样?”池玉微怔,立刻毫不犹豫道,“那当然好。”她心疼地过来捞起岑蓁的袖子,“谁家拍电影像你这样,今天被母亲抽耳光,明天被继父打,浑身都是伤。”昨天刚拍完的那场戏,想要和少年私奔的李桃被母亲下了安眠药,迷迷糊糊中发现了继父的猥亵,她挣扎,她反抗,被抓着头发从卫生间一路拖到卧室——那之后便是谢庆宗口中很残忍的一幕。谢庆宗的电影镜头很艺术,将人性的黑暗掩盖在一床朦胧昏黄的蚊帐下,留白,却让人根本不敢去想那里面是怎样的绝望。池玉在现场看哭,因为李桃,也因为岑蓁反反复复被男演员又踢又打了一个下午,下戏时人都走不稳,害怕脑震荡,还特地去小镇医院拍了片。“你怎么会不好呢?”池玉说:“谢导都说你演得很有感染力,还有副导,你质问吴老师那场戏我看到他都红眼眶了。”“那我能拿奖吗?”岑蓁突兀地问。“……”池玉一时没反应过来,岑蓁却继续说:“你介绍我的时候,说一个演员,和一个拿过影后的演员,会不会不太一样?”池玉听不明白她想表达什么,直到岑蓁垂下眸,“小玉,我想离他近一点。”-和孟梵川分开的第四天,肖云绮千里迢迢赶到了北城。自从知道女儿有了男朋友,她始终不放心,刚好趁着年关学生们陆续放假,她买了张机票就飞到了北城,探一探女儿的班,顺便也见见那位姓孟的女婿。谁知来的不是时候,岑蓁当天下戏后挽着母亲的手说:“他出差了。”“没骗我吧?”肖云绮半信半疑,“怎么我一来他就走?”岑蓁无奈,“他都出差好几天了,又不是今天才走。”肖云绮这么一听,既然能出差,说明有工作,不是游手好闲花女人钱的骗子,便稍稍安了心,“你们怎么认识的?”……当金主认识的。岑蓁当然不能这么说,只道:“工作。”肖云绮只好先在剧组住下,每日看看岑蓁拍戏,打算等女婿回来见一面再回老家过年。腊月二十八,谢庆宗在小镇酒楼包下几十桌,全剧组团年吃饭。聚餐点离片场不远,傍晚六点,大家收了工齐齐朝酒楼出发,除夕将至,满大街的商铺都贴上春联福字,走在路上都能感受浓浓的年味儿。肖云绮不喜欢太吵闹的场合,留在酒店没过来。外面飘起了小雪,池玉边走边伸手,忽然想起了什么,自言自语,“下雪会不会影响航班啊?”岑蓁微愣,也抬头看了看天。孟梵川明天就要回北城了。酒楼里早已上满菜肴,谢庆宗爱吃的羊肉汤锅隔着多远都能闻到香味,岑蓁和池玉到的时候,几个剧务和场记已经在隔壁桌划起了拳。“来,蓁蓁这里坐。”谢庆宗指着自己身边的位置,有了上次沈泽生灌酒的经验,生怕今晚再有人为难,谢庆宗提前便让她在自己旁边坐下,到时候即便有人喝高了胡来,他也能帮忙挡一挡。池玉在另一桌,和其他几个助理混到了一块,不知说到了什么,几个年轻人发出夸张的笑声,淹没在一旁划拳,聊天,吹牛打屁的声音里,只衬得这团年的夜晚分外热闹。可岑蓁却看着窗外的雪,反复想池玉说的那句话,要是雪下大了影响明天的航班怎么办。“小岑,你男朋友呢?”席间,喝得有点多的场记老师摇摇晃晃走过来问,“怎么没过来一起玩?”岑蓁:“他出差了。”笑着送他到另一桌去敬酒后,岑蓁又回到位置上看雪,期间谢庆宗接了道电话暂时离席,也未能引起她的注意。她全神贯注地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在心里想,要真是下大了,明天见不到他怎么办。她好想他。热闹沸腾的大厅里,岑蓁想得认真,察觉有人在自己旁边的位置坐下也没在意,直到耳边落来淡淡的声音:“汤都冷了。”岑蓁回过神,以为是谁在提醒她,转过身下意识就要说谢,可话到嘴边,她看着面前的身影呆住。他风尘仆仆,黑色外衣的肩头还有一两片雪花,人好像从遥远雪境而来,不真实。岑蓁张了张嘴,“你……孟梵川不慌不忙地重新帮她舀了碗汤,“喝热的。”整个大厅几十桌,上一秒还火热讨论明星八卦国际局势房价育儿等等各种话题的人们,都接连感应似的停下话题朝主桌看过去。坐稍远点儿的还站起来够着看。没办法,即便他就那样悄无声息地进来,即便他穿得那样随意,可他往那儿一坐,身后窗外的雪都跟着矜贵起来,银光簌簌的,让人忍不住往这儿看,又不敢多看,唯恐自己的目光冒犯,反倒显得没见过世面。所有人的目光落过来几秒,已经坐到另一桌的谢庆宗诶了一声:“看什么看,喝你们的酒!”这才唤回众人惊讶打探的眼神,但也不过是低下头,各自继续着先前话题的同时,目光再悄悄朝那个位置抛去几瞥罢了。“那是岑老师男朋友?”“汤都端到嘴边了,总不能是男助理吧?”“传说中的那位……二公子?”“要真是还拍什么戏啊,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妈的你头让让,我看不见!”一片窃窃私语里,池玉抑制不住地发了一条朋友圈狂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大厅看似又恢复了孟梵川来之前的热闹,唯独岑蓁还愣着,半晌才接过他递来的汤,“你不是明天回来吗?”“我也说了会尽快。”“……那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打了,你和池玉都没接。”孟梵川在桌下牵起她的手,“所以打给了谢导。”岑蓁拿出手机,这才发现有他的未接来电,大概是刚刚吃饭太吵,她没听到。肾上腺素因为突然的惊喜飙升到了极点,岑蓁皮肤发烫,别开脸冷静了几秒,又端起面前的热汤喝了一口,心却更加灼热地跳动。最终倏地起身,对旁边的人说:“抱歉,你们先吃。”
而后拉着孟梵川的手离开大厅。还在偷看打量的人也不知道第几次回头看的时候才发现,那一对身影怎么不见了?-两人离开大厅,没走多远,转角某个空置的包间被反锁上了门。两张唇迫切地吻到一起,从未这样默契,岑蓁抱紧了孟梵川,第一次想主动去吻一个男人,可惜功架不够,最后还是被他主导,被吻得从心到身都泛起汹涌涟漪。成年人的思念需要拥抱和亲吻来慰藉。外面的风雪似乎又大了些,包间里温度却直线上升,唇舌交融出的呼吸越来越热,外套被解开,孟梵川握住岑蓁的细腰摩挲,再近乎失控地扣紧她贴向自己,一遍遍深入地吻着。岑蓁快被折断,仰着头任由他厮磨脖颈时,又闷又委屈地说:“外面下雪,我以为你明天都回来不了。”“我怎么舍得。”孟梵川边吻边应她。岑蓁闭着眼,迎合的同时,身体开始微微地颤抖。那人掌心不老实地游走,在肌肤上滚过片片浪潮,往上揉够了,想要继续往下深入的时候,外面传来急促走路的声音:“那边几桌差的红烧带鱼怎么还没上,快点快点!”沉浸在激吻里的两个人被打断分开,轻喘着看着对方,眼神像黏了丝。孟梵川受不了岑蓁这种眼神,又因为理智回笼,知道那些欲念不可能在这种地方宣泄,清醒着在心里又骂了一句脏话。上菜的人走过去了,他才深深压下一口气,帮岑蓁穿好衣服,亲吻她唇角,“还回去吗。”岑蓁摇头。她哪还好意思再回去,随便一个眼尖的人都能从她微乱的头发和被吻到发红的唇上知道她刚刚出来做了什么。“那我送你回酒店?”“嗯。”那团火算是暂时烧过去了,两人牵着手下楼,在收银台借了把伞。收银的阿姨都不禁多看了一眼他们离开的背影,心想好帅的小伙子,好漂亮的小姑娘,不愧是娱乐圈的明星,外形简直优越到无可挑剔。走到街上岑蓁才发现雪的确下大了,冷风挟着雪花迎面而来,路面已经堆积出薄薄一层,明天睡醒应该就能看到银装素裹的小镇。“你喜欢下雪吗。”岑蓁忽然问他。孟梵川对雪没有太多的浪漫理解,不过就是冬天里的一种天气,有时遇到暴雪影响交通,甚至有点烦。所以他说:“谈不上喜欢。”岑蓁点点头,心里萦绕着的问题突然就没勇气问出口了。孟梵川没察觉身边人的心思,走着走着问,“剧组还是不放假吗。”岑蓁停了两秒,答他,“嗯。”怕孟梵川追问下去,她马上岔开话题:“听喏喏说你们要去香港过年是吗?”孟梵川脚下微顿,似是要说什么,但那点微妙在心中转瞬即逝,到底还是没说。恰好这时有人给他打来视频通话,他看了一眼摁下接通。镜头那边是一个深色皮肤的菲佣,用英语不知说着什么,孟梵川直接说好。再下一秒,镜头里出现了一个坐轮椅的老人家,不满的声音,“阿川,点解仲未返嚟?”(怎么还不回来?)家里所有人今天下午都到达了香港,因为想在走前看一眼岑蓁,所以孟梵川没有从伦敦直飞香港,特地绕回北城一趟。一旁的岑蓁听到粤语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就想要退到旁边。却被孟梵川一把勾回来,“去哪?”庄泰这时才发现外孙怀里有个姑娘,再仔细一看,顿时和声细语起来,“佢就係……?”(她就是?)“嗯。”孟梵川低声带笑,好似回到许久前的那个下午,他拿着手机蹲在庄泰身边说:”佢就係蓁蓁。”如今,他终于可以把人揽在怀里,大方地告诉外公——她就是蓁蓁。“噢,蓁蓁你好!”庄泰突然就精神奕奕地坐直了。岑蓁有点局促,但人被孟梵川按着了,也只能挤出一个笑容,恭恭敬敬地说:“庄先生好。”话音刚落,身边男人就低笑出声,“你叫什么?”岑蓁以为自己说错话,紧张地暂时移出镜头用口型问他,“那我怎么叫?”孟梵川被她的样子可爱到,慢条斯理地把人又拉回来,“跟我一起叫外公。”“……”“对对对,叫外公。”庄泰普通话有点着急,说着说着又变成粤语,“蓁蓁叻女,嗰宣传片我睇咗好多次。”(蓁蓁很厉害,宣传片我看了很多次。)岑蓁硬着头皮微笑,“谢谢外公。”旁边的孟梵川忽然顿住,意味不明地看向岑蓁。庄泰又说:“蓁蓁,同阿川一齐返嚟过年呀。”岑蓁礼貌摇头,“我还有工作,祝您新年快乐。”庄泰还想说,孟梵川拿走手机,告诉他明天就会回香港后挂掉了视频。接着收起手机,一瞬不瞬地看着岑蓁。岑蓁被他看得莫名心虚起来,“……怎么了?”“你听得懂粤语。”孟梵川望着她说。“……”岑蓁心一跳,赶紧垂下眸,刚刚太紧张了,她一时忘了装,竟然被孟梵川逮了个正着。“所以以前我和蕙姨在你面前说的话,你都听得懂。”岑蓁咽了咽嗓,只能老实承认,“嗯……”孟梵川在原地停了几秒,开始回想自己有没有说过什么不该说的。想不起来,问她,“我说过什么?”其实大多时候说的是一些工作,或者无关紧要的日常话,只有一句岑蓁至今记得清楚。也是因为那一句,岑蓁当时才会误会孟梵川只是想跟自己玩玩。她抿了抿唇,旧事重提:“我请你吃宵夜那次,遇到谢导和蕙姨,后来蕙姨和你在身后悄悄说的话,我听到了。”孟梵川隐约觉得女朋友心里有气。果然——岑蓁抬起头,算账似的望着他,“蕙姨问你是不是喜欢我,你装傻,说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孟梵川:“……”孟梵川没想到他在岑蓁心里还有这么一笔账,要不是今天无意撞破她能听懂粤语这件事,可能一辈子都得背着这个冤枉罪名。“不是。”孟梵川试图跟岑蓁讲道理,“你那时有男朋友,我能怎么说?”没否认已经是他动心的证据。岑蓁抿唇装生气。孟梵川有些无奈,干脆让她面朝自己,他一手撑伞,一手抚她脸哄,“那我情景再现,重新回答一遍好不好?”岑蓁别开脸笑,“蕙姨又不在。”“说给你听。”簌簌雪落里,孟梵川把人拉到面前,顿了顿,倾身靠到她耳边,粤语说得温柔:“係,我好中意岑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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