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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再也不会睁眼,再也不会微笑而又克制地与他道一声:“陛下,等臣回来。”
肖嘉树一个踉跄便跪了下去,双手死死抓着那卷圣旨,想仰天长啸,张开嘴却只发出破碎的气音。他想爆发,想呐喊,可他却不知道,当一个人悲恸到极点的时候已经完全没有一丝力气,只有绝望团团笼罩着他,让他心若死灰。
他仰头粗喘,像一只濒临死亡的困兽,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下头,再次看向手里的圣旨,竟疯狂大笑起来,边笑边落泪,边笑边摇头,然后蓄积起最有一丝力量,将圣旨狠狠撕碎。
导演盯着监控器,整颗心都揪起来了。他原本以为如此需要爆发力的一场戏,肖嘉树至少得ng十几次才能过,却没料在走入灵堂的一瞬间,他就入戏了。他就是为爱痴狂的李宪之,终于在死亡面前彻底崩溃。
他一边大笑落泪,一边狠狠撕碎锦帛的画面那样具有冲击力和感染力,让旁观的人无不为之动容。为他配戏的老仆红了眼眶,守在灵堂外的将士红了眼眶,就连身在戏外的导演和摄像师也都眉头紧皱,心情压抑。
但感受最强烈的除了躺在棺中的季冕,还有站在人群外的薛淼。她太了解儿子了,所以她一早就知道,儿子的性格与李宪之如此相似。由于太天真纯粹,所以他们的感情会像一团烈火,灼烧别人的同时也灼烧自己。如果没人阻碍,这火焰只会深埋在他们状似温柔可爱的表象下,慢慢烘烤淬炼,却永远不会熄灭。
但如果把他们逼急了,这团火会像熔岩一般喷发出来,毁灭一切。他们有时候很坚强,有时候又很脆弱,爱上他们必须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否则会造成一辈子的伤害。
所以薛淼才会那样担心他爱错一个人,所以才会想尽办法让他和季冕分开。但是现在,亲眼看见儿子化为一团火焰把自己焚烧的样子,她忽然就害怕了……
“卡!”导演一声大吼将她震醒,“肖嘉树,你真是好样的!这场戏就该这么演!虽然你没爆发,你没呐喊,但你的无力与无望比呐喊还要打动人心!你看看我的眼睛,都红了,这是我第一次在片场被我的演员感动!”
肖嘉树却并不看他,只是扔掉余下的圣旨碎片,趴在石棺上凝望季哥。这场戏几乎耗尽了他全部力量。如果同样的悲剧发生在他和季哥身上,他也一定会发疯。
“季哥,你还活着吗?”他哽咽道。
季冕睁开眼睛看他,嗓音十分沙哑,“小树,这都是演戏,我当然还活着。我们还有一辈子要过呢。”
“真的吗?”肖嘉树眼睛一眨就有一颗泪珠掉下来,模样十分可怜。
季冕心如刀绞,却不能把他抱进怀里亲吻,只得低声安慰:“真的,我们不是李宪之和魏无咎,我们是肖嘉树和季冕。”
肖嘉树点点头,心里的悲恸却丝毫没有减少。但季冕知道,他现在的状态才是最好的,所以只能按捺住想要安慰他的冲动。
薛淼站在原地看着儿子,心中十分不好受。她想了又想终是上前几步,想好好抱抱他,却被导演叫住了,“薛淼,你别去打扰他,他得保持这种状态。”
薛淼不得不停住,心脏隐隐作痛。她也曾担心自己太过逼迫儿子会让他情绪崩溃,却又怀着侥幸心理忖道:小树连绑架那样的阴影都能摆脱,失恋这种小事肯定也能很快恢复。但现在,她已经不敢确定了。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儿子绝望的模样吓住了。
“大家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我们就拍下一条。”导演不敢给太多休息时间,因为担心肖嘉树饱满的情绪会流失。
工作人员纷纷举起手表示自己已经ok,薛淼也恍恍惚惚地应了一声。站在周围观望的演员越来越多,每个人都带着复杂至极的表情,所谓“身临其境”,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肖嘉树真的很厉害,不是吹的,也不是捧的,而是实实在在凭借自己的演技做到这种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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