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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卫·罗森伯格与淮闵交换一下眼色,淮闵微不可觉地点了点头,大卫便妥协,走进柜台内去,取出两块白色棉布,一块铺在沙发上,一块则铺在沙发前的茶几上,随后示意那群洋人将伤者抬到沙发和茶几上。
这一过程中,明珍始终站在淮闵身旁,任由淮闵将她的手握得死死的,而明珍只是微微抿紧了嘴唇,面色略白,可是到底还是镇定的。
大卫·罗森伯格取了托盘出来,看见明珍的面色,对淮闵说:“这位小姐前两天才中暑,还没有彻底恢复,你最好兑些盐水给她喝。热水瓶在后面的休息室里。”
淮闵才要牵着明珍过去,先前开口的洋人便喝止:“不要耍花样!治疗我的兄弟要紧!”
明珍看见大卫皱了皱英挺的眉毛,随后取过镊子,自一只广口玻璃瓶里夹出浸在透明液体里的棉花团,便往那浑身是血躺在沙发上仿佛人事不知的伤者额上擦去。
只见那伤者猛地抽搐,嘴巴里叽哩咕噜里吐出大串诅咒。
明珍哪怕听不懂,也晓得决不是什么好话。
大卫却仿佛浑然未觉,将沾满了血渍的棉花球扔进另一个托盘里,然后重新夹了一个,继续小伤者脸上擦拭,换来一阵又一阵的咒骂。
明珍忍不住缩了缩肩膀,她看着都替那人觉得疼。
待托盘里已经堆了一堆棉花球,那个伤者的脸上总算没有了血渍,看得清楚脸面了,只是仍然难见真颜,只能看见肿得老高的眼角,歪掉的鼻梁,乌青的额头和仍在朝外渗血的嘴唇。
大卫又检查了伤者的身体,如是三番,大卫笑一笑,“都是皮外伤,死不了。你们自己给他包扎一下。我去看看另一个人。”
大卫·罗森伯格扔下一卷纱布绷带和一瓶碘酒,就准备去看另外一个伤患。
“你!你来给他包扎!”不料那个粗壮的洋人却指了指明珍,“别动坏脑筋!”
明珍望了一眼淮闵眼底的忧虑,微笑,以一只手拍了拍淮闵的肩膀,“我没事,你别担心,让我去罢。”
明珍走过去,模仿大卫的样子,取过一个干净的镊子,拿干净棉花球沾了碘酒,均匀擦在伤者的创口上,然后展开纱布绷带,替那人一点点缠上。
大卫一边处理第二个伤者,一边分心留意明珍,有些诧异,这个女孩子,竟没有害怕,而是镇定地替人包扎,十分稳健的样子。
等将两个血人都处理好了,开了药,叮嘱了伤口三日内不要进水以及服药的注意事项,那伙人便又扶着两人,扔下钱款,扬长而去。
“对不起,叫你们受惊了。”大卫·罗森伯格叹息,“这些人为了一个歌女闹得私下决斗,受了伤却又不送到医院里去,跑到药房里来。我叫他们报警送医,他们便叫嚣着要砸了我的药房。唉……”
明珍听见歌女两字,心里闷钝地一痛。
在最最危急时刻,救了世钊的人,不是自己,而是一个她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歌女。
淮闵是知道事情缘由始末的,也不便多说什么,“天色也不早了,明珍,来,让我送你回家。”
明珍点点头,与大卫·罗森伯格告别。
大卫微笑,“小姐在这种情况下,十分镇定,是女中丈夫。有没有兴趣来我的药房当护士?”
淮闵自然明白这是大卫·罗森伯格在同明珍开玩笑,放松她的精神。
谁都没有想到这一句戏言日后竟然成为了明珍立身乱世的救命稻草。
这是后话。
这时明珍淮闵出了药房,明珍的司机才长出一口气。
“小姐你和叶少爷总算出来了。我看那群洋人气势汹汹的冲进去,又不敢贸然跟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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