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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纾丞不慌不忙地招手,示意闻慎言将香炉送到客舱去:“别急。”京城宋鹤元和孟沛从国子监散学回府,见国公府门口异常热闹,停足观望。孟沛朝门房的小厮看了一眼,小厮忙跑过来:“二爷,五爷。”孟沛问:“那些马车里坐的是什么人?”“是申家的人。”小厮忙道。“已经请他们进府喝过茶,但他们还不愿意离开,已经来了三四天了。”孟沛他们在国子监,十日才回一次家。山东近来动荡不安,因为济宁沉船大案,兖州济南东昌几府从上到下,三十多个官员涉案撤职,七八个四五品官员被抄家,连带着京城也是风声鹤唳。国子监多是官宦子弟,少不了议论。孟沛自然知道申维是兖州知府,闻言明白申家这是来求情了:“辛苦他们从天津赶来,不过他们算盘可打错了。”“三叔主审此案,他们来京城有什么用。”“那他们去找三叔就有用了?”宋鹤元不经问。“那更是没有,二哥没见过三叔,不了解三叔这个人,他最厌恶枉顾礼法,徇私舞弊,”孟沛摇摇头说,“申家老太爷好歹也做过三年首辅,怎么养出申维这种孙子。”宋鹤元对他说的这些情况不了解,算了算年纪,道:“申老太爷已经致仕了吧!”“才致仕没两年。”孟沛随口说。“我们进去吧。阿娘还等着我们用晚膳呢!”结果他们刚进府就被人请到了书房,大老爷孟昂等着他们,查看他们的功课。孟大老爷先看过宋鹤元的文章,抚须满意地点了点头:“池儿这篇立意深远,倒也不乏是一篇佳作。”“孩儿还有许多不足之处。”宋鹤元忙道。孟大老爷拍拍他的肩膀,又拿起孟沛的文章,不一会儿便眉头深锁,拍着桌子:“你平日里在堂中听老师讲课吗?”孟沛大呼冤枉,连连点头:“听啊,听啊!”孟大老爷冷笑,把他的文章丢给他:“我看你的心思全不在学业上,你读过你的这篇文章吗?辞藻堆砌,语句不通。”孟沛抱着他写了整整五日的文章,心中委屈不平,小声叫屈道:“文章不过与父亲观念不同,父亲何必贬低。”瞧着素来老实文雅的父亲被孟沛气得涨红了脸,宋鹤元上前替孟沛挡住:“五弟会回去再雕琢他的文章,父亲消消气。”对着这个不在身边长大的儿子,孟大老爷总有些愧疚,瞪了孟沛一眼,顺了一口气,转身在书案后坐下。宋鹤元上前为他递上茶盅:“父亲再为儿子瞧瞧这篇文章,儿子总觉得仍有瑕疵。”宋鹤元好学,孟大老爷心中欣慰极了,不过他指着他的那篇文章道:“以我的水平,是挑不出毛病了,等你三叔回来,让他替你看看。”“只要三叔不嫌麻烦就好。”宋鹤元一愣,很快又恢复自然。孟大老爷了解孟纾丞这个弟弟,笑着说:“你们上进,你三叔只会高兴,怎么会嫌弃。”“好了,你们母亲还在等你们用晚膳,回去吧!”孟沛忙拉着宋鹤元出了书房,见着微暗的天空,他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再轻松地吐出来:“多谢二哥啦!”宋鹤元笑着揽过他的肩膀:“你我是亲兄弟,本来就该比旁人亲近,我自然要护着你。”孟沛摸了一下后脑勺,羞赧地笑了笑。他们走后,孟大老爷回想跑得飞快的不成器的小儿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将书案上散落的文章收起来,犹豫了一下,把宋鹤元的文章收入信封中,再在家信中添了几句话,装在一起交给侍仆,寄给孟纾丞。孟纾丞收到孟大老爷的家信时,船舶刚驶过临清。家中除了申家的人过来拜访,并无大事发生,一切平安,孟纾丞叠起信纸,又拿起另一封,两封信装在一只大的信封之中,孟大老爷家信中最后提起这是孟池(宋鹤元)的文章,让他稍作点评。打开信件,看见上面的字迹,孟纾丞意外地扬起眉梢。没想到孟池(宋鹤元)竟也习的是缪体,不过他的字体多了一丝方正,虽失了缪体的潇洒,但也显得庄重不少。现下缪体并不时兴,便是十几年前也不见有多少人学习,只有那些闲赋在家的富贵闲人颇为喜欢。孟纾丞看了一眼不远处趴在榻上看一会儿书,打一会儿瞌睡的卫窈窈,淡淡一笑,倒是缘分。二更卫窈窈脸摔到软枕之中,迷迷糊糊地撑着手掌坐起来,摸摸下巴,干爽平滑,舒了一口气,转头瞅着孟纾丞。他端坐在书案后,案上公文信函沉积,每次刚看到少了一些,到一个码头,便有人上船补上,送公函的人有穿着程子服的护卫,有穿着军服的官兵,还有些是宫中侍人,总不得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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