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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三爷猛地一拍桌子,吓得屋里众人噤若寒蝉,一时之间诺大的屋子里落针可闻。谁都以为夏三爷大发雷霆之下会打死他最宠的女儿,就连连翘等从小见着夏老爷温和性子的丫鬟们也被他现在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给镇住了。
半响,他才缓缓地轻声道:“不要在下人面前胡言乱语,让人乱嚼舌根。”那沉闷而压抑的氛围让人喘不过气来。众人精神一抖,下意识的相互对视了一眼,明白这话就是警告他们的。
夏黎氏淡淡地唤鸳鸯:“去让厨房的人准备一些凉菜和酒送到柳氏的院子里,就说老爷歇她那儿了。”拿着蒲扇慢慢地晃动两下,“天热,有什么事情你们父女去外间说,我要歇息了。”也不看夏三爷就自顾自地转过身子,任由吉祥给她盖上薄毯后没一会儿就睡沉了。
夏令涴本还怕自己说错了话惹得爹爹发怒,可再看娘亲的样子,明显的是站在女儿这一边,她那弹丸大的胆子顿时吹了气似的膨胀了起来,也唬了脸冷冷地道:“爹爹累了,早些歇息吧,女儿告退。”
趾高气昂地踏出屋子,到了院中的时候脚下一顿几乎是狼狈的冲了出去,跌跌撞撞的回了自己的院子后一脑门地栽在自己床铺上,‘哇’地大哭了起来。
整个三房的人都可以听见“讨厌,讨厌爹爹”的哭喊一直响到了半夜。
作者有话要说:夏令涴记仇,其实是来源于她老娘,啊哈哈哈~~~
十三回
人说小女子不能得罪,大男人其实是更加不能得罪。
得罪了娘亲的后果可能是每月的零花大量消减,得罪了爹爹的后果则是身边多了一位教引嬷嬷。据说是皇宫中宫闱局的老人,几年前老夫人特意请来教导过夏家众多姊妹,夏三爷不满夏令涴的言行,由她来调-教是最好。
这位安嬷嬷生得张弥勒佛的脸,张嘴就笑,一双眼睛总是弯成弦月,说话和声瑞气,你不想她出现的时候她就在最暗的阴影里,你想要她出现的时候她就在你的鼻端脚后,十足的来去无影。
夏令涴与安嬷嬷对战的第一日,败得莫名其妙!
你无视她,她注视你;你注视她,她无视你;你嘲笑她,她微笑;你称赞她,她贼笑;你上蹿下跳没个安稳,她巍然不动不远不近;最后,眼酸口干人累的夏令涴自己败下阵来,倒头睡下了。
夏令涴与安嬷嬷对战的第二日,她去了书院,安嬷嬷替代了连翘跟随,连翘在马车后追了好远哭得稀里哗啦,她家小姐哟,你可要活着回来。
夏令涴坐在马车里像是臀下有着钉子,挥着衣袖说下马车走去书院。于是,夏令涴自己悠哉哉的边走边看大街店铺,偶尔还去买点小东西小糕点,而安嬷嬷敞开了车帘子,坐在安放了冰块的车厢中,看着外面的夏令涴走得汗如雨下,笑眯眯啊笑眯眯。这哪里是仆从,根本是主人啊喂。走路去书院的夏令涴果不其然的迟到了,被康静夫人罚站在狮子笼前,看着黄金狮子不时张大着血盆大口对她呲牙裂齿。哦,还好这关野兽的笼子够坚固,否则夏令涴的小命就……呜,安嬷嬷你不要拉着她的手妄图塞进狮子大口喂食啦。
吓哭了的夏令涴去找众多夏家和黎家姊妹哭诉,可众人瞧见安嬷嬷那张弥勒佛的脸,顿时都如吞了苍蝇似的哑巴了。恶人自有恶人磨,夏令涴你自己保重自己吧,姐妹们都有事要忙,哈,哈哈哈……
很多时候,夏令涴你都识人不明!当然,年纪决定了一切,才六岁多的夏令涴哪里会知道宫中人的厉害。哦,她们不要想起过去那段被某位嬷嬷调-教的岁月,太惨无人道太痛苦了。
第三日,找不到好友帮忙的夏令涴,跑去拉来了小哥哥汪云锋。汪云锋与夏令涴两人坐在凉亭中,一起看书品茶赏景心里差点要开出一朵喇叭花来,正待手把手地教夏令涴纠正笔法中的小习惯时,一位老嬷嬷坐在了两人对面,兴味地盯着汪云锋的色狼爪子,似乎在考虑他真的敢碰夏令涴那只爪子今晚就会出现在某只野兽的餐盘中——晚饭之前的开胃菜。
汪云锋可不是呆瓜夏令涴,他们这种世家公子从小学会的就是察言观色,看人看物自有一套。眼珠子只是扫了安嬷嬷发髻上一根金鹤簪子,人就安分了。在这皇城中,能够戴金鹤簪子的人除了宫中的三品女官就只有五品以上的命妇。
夏令涴鄙视、蔑视、藐视汪云锋。他居然还信誓旦旦说他会保护自己这位小妹的,现在遇到一点点困难就退缩了。太不够兄弟了,悲愤下的夏令涴狠狠地踩踏了汪云锋一脚,在对方的惨叫声中长呼一口气。
当夜回去之后,跑去找娘亲哭诉,还没出门就听到龙芽汇报说老爷在夫人屋里,她正与老爹冷战,她才不要主动去见他。
次日早上正要再去找娘亲,路上巧遇老爹。他却不是从娘亲的屋子出来,其身后是柳氏屋子方向。本来红彤彤二师兄脸变成了苍白的白骨精皮子,眼泪在打转,鼻翼翕动,贝齿要将唇瓣给咬破了,她随手扯下身上一个坠子就往对方身上丢去,大叫:“你不是我爹爹!”在绿意盎然环绕的长廊中奔向深褐大门,在一片清冷的雾气中头也不回的远去。
安嬷嬷头也不抬的恭了恭身,一语不发的随后而去。
偏门外的马车中没有人影,安嬷嬷环视着周围,从石狮子身后抱起那小小的哭泣的人上了车,招呼一声,车辙中年复一年如复一日的向着目的地而去。
“老身在宫中陪着娘娘们说话的时候,就经常听到众人说起各家闺秀的性子。论容貌你不如宫中的迦顺公主,她出嫁那一日朱雀街万人称赞无不仰慕;论才学你不如太尉府的三小姐,她一岁能读《千家诗》,三岁背诵《论语》,五岁已经阅遍《史记》,六岁吟诗作对连宫中的几位皇子比不过;论身世你也不如你们夏家任何唯一千金,甚至比五品官员的千金小姐也好不了多少。你爹爹调入皇城才一年,他不偏靠保守的世家大族,亦对朝廷平民新贵保持距离,是真正的中庸派系。这样的官员在朝中看似无能,可一旦其他两派为了朝政争执不下时,他们的决定就能够影响皇上的决策,从而为百姓带来福祸。”
夏令涴偏头道:“这於我没关系。”
安嬷嬷也不在意她的偏执,只道:“我问你,若是你妹妹与弟弟都想要你手中的糕点,你是给妹妹还是给弟弟。”
“一人一半。”
“那若是日日如此,你的吃食他们都要一人一半,你自己吃什么?饿死还是谁都不再给?或者今日分妹妹一半,明日分弟弟一半,后日自己吃。他们会如何?”安嬷嬷从车中的红漆描金喜鹊登梅屉柜中拿出两盘子点心,分别放在夏令涴的两只手旁。
夏令涴盯着香气四溢的糕点,只觉得没了往日急切想要吞吃入腹的急迫。她问:“我有的,弟弟妹妹也有,他们可以吃自己的。三个人都平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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