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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怎么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呢?
徐之宁记不清了,只记得这一个多月好漫长,漫长地像是重新活了一辈子。巨浪一遍遍将他淘洗,本以为会被撞得支离破碎,不曾想反冲洗出一身铜皮铁骨。好像为了肚子里的那个小家伙,后槽牙碎了都还能再咬着一股劲坚持。
昨天送餐的时候,顾客问起了孩子的父亲,徐之宁才想起来一件事。
自己已经很久没想过季丞川了。
他形容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感觉,至少文字不行。
无所依靠的时候,一点念想也不敢有,怕毁了这一身虚有其表的坚强。
紧赶慢赶把底线任务完成了,徐之宁最多再完成一单身体就撑不住了。他已经怀孕快三十周了,离预产期也就剩不到两个月。这期间没有出现胎儿异常乃至流产征兆连医生都说实在是万分幸运,只能说男性的体质确实比女性的要更加强韧。
徐之宁疲惫地回家,躺在床上一根指头都动不了。沉甸甸的肚子压迫五脏六腑,徐之宁的呼吸慢慢变重。
就这么躺了一会儿,徐之宁赶到越来越头晕,浑身发麻,意识到不对劲的他赶紧从床边摸起一个医用氧气罐对准口鼻深深吸氧。随着胎儿的发育,他的缺氧情况越来越寻常,有时在送餐路上也不得不停下来吸氧。
额头憋出一层薄汗,徐之宁用手背简单揩去,大口喘着气,心里的忧虑又添一层。还好离预产期没有多久了,再坚持坚持就可以和小家伙见面了。
徐之宁重新躺下,让心跳慢慢平复,一边等一边想。小家伙的名字他还没想好,但是小名已经起好了,就叫“声声”,“声音”的“声”。医生说宝宝遗传听力障碍的可能性不高,很可能是一个听得见也说得出话的漂亮宝宝。
但对于这个可能,徐之宁的心情很复杂。他当然希望孩子是健听,能更好地融入社会,也能感受到自己从未感受过的东西;但他也很担心,如果孩子是健听,跟他会不会没有那么亲近,会不会因为自己受到嘲笑与伤害。
只有一点徐之宁肯定,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他都不会后悔。
声声,快点出来吧。
他这么想着,眼神温柔而坚定。
因期待而有力量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徐之宁的身影穿梭在车来人往的城市里,他没有被岁月善待,但世界却予以了他许多善意。那些旁人听起来不可能的坚持,他切切实实地做到了,以一个听障的身份,一步一个脚印,回首尽是关山。
徐之宁努力的身影,有一个人确切地看在眼里。
鲁阿姨紧攥着手里的袋子,晃荡了一个多小时的公交来到眉儿街,她的新主顾住在离这里很远的地方,她今天是特意赶过来的。
其实她的心里一直放不下徐之宁,看起来没多大的人,听不见,还怀了孕。男人怀孕本来就凶险,这孩子身体不好,又单纯,也不知道他那个爹能不能照顾好他。
鲁阿姨干了家政这么多年,一双眼睛看人十拿九稳。她打心里觉得,徐辅海这个凭空冒出来的爹靠不住,这男人心里有鬼。可到底是徐之宁的亲爹,看徐之宁开心的样子,鲁阿姨也不好多说什么。更何况徐辅海和徐之宁打的手语她也看不懂,插不上嘴,和徐之宁说的话总是要隔一层徐辅海,渐渐地她也就不说了。
徐之宁辞退她,鲁阿姨也不意外,毕竟拿钱干活,总会遇到这种事。她相信徐之宁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徐辅海在这里面打的什么主意她就不好说了。
从公交车下来,鲁阿姨就热得口干了。今年夏天这里出奇得热,她的新主顾家里都二十四小时开着空调。这么热的天,怀里的布袋子还是温热的,本来可以提着,但是想了想,鲁阿姨还是选择抱在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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