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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孔岭没答话,抬着帘子让开身,后边微弯腰进来个白衣。沈泽川一抬头,罗牧便站起了身。
沈泽川是坐轿过来的,没沾着水。他看向罗牧,示意罗牧坐。后头跟着的乔天涯进来换茶,热热地送到沈泽川手边。
孔岭见罗牧还站着,便说:“梦正,这位就是——”
“同知大人,”罗牧恭敬地行礼,说,“久闻同知贤名,学生罗梦正恭聆垂训。”
“早听成峰先生夸赞罗大人为人谨慎,眼力超群,今日一见果真不假。”沈泽川微微一笑,“我现如今不做锦衣卫同知了,免了腰牌,没有官职在身,就是寻常白衣,该我向大人行礼。”
罗牧岂敢受,天子近臣沈泽川,光是锦衣卫北镇抚一职就足够地方州府畏惧。过去锦衣卫联合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方外勤,要下到地方查账审绩。沈泽川又与都察院岑愈、刑部孔湫交好,罗牧对他岂止是有所耳闻。他们这种外放地方的官员,原本都是历练为主,待出了政绩,参酌资历,就能够往阒都提拔,可以做都官。沈泽川手里握的就是他们的都察考评,还有身家性命。
其中的关键,从罗牧自称“学生”里就可见一斑。
沈泽川又与前头的镇抚同知不一样,他出身不“正”,生父是中博兵败的建兴王沈卫,当年入都是锦衣卫从离北铁骑手里提过去的,传闻要处决。可他不仅活了下来,还让天琛帝屡次破格提拔,北镇抚一职关乎阒都两派,海良宜都肯点头,这人年纪又轻,便更让人忌惮。
罗牧这时才明白,孔岭说的有把握,不是幌子,而是真的有把握。
好在沈泽川只是说说而已,没有起身真拜。罗牧稍稍平复心绪,不敢坐,垂手站在孔岭跟前,说:“大人亲临茶州,学生有失远迎,马上派人……”
“我随同定都侯出都,已是阒都叛贼,大人实在不必客气。”沈泽川吃了热茶,嗓子舒服一些,接着说,“我到中博时日不短,早就想见一见罗大人,今日幸亏有成峰先生作陪。”
孔岭看向罗牧,笑起来,说:“梦正,不必拘谨。同知如今是茨州的主心骨,此次也是为了解决茶州匪患而来,都是自己人。”
罗牧看着他,目光没有昨日那么露骨,谨慎地说:“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来?”
“茶州就这么大,许多事情稍作打听就能知道。你那位十四房妾室来头不小,脾气也不小,就爱阒都水粉。你素来会投人所好,为了哄得夫人开心,自然会亲自跑一趟。”孔岭对沈泽川笑着摇头,“同知不知道,梦正还在书院时,就很得姑娘青睐。他这人又风流得很,没入仕前,就很懂这些。”
罗牧听孔岭谈起书院,才略微放松,说:“我读书时很规矩,整日都与你待在一起,哪里来的风流?倒是你,结交无数,与谁都能称兄道弟。”
他们这么一说,气氛就缓和些,孔岭带着罗牧入座。
沈泽川位居上座,讲话并没有罗牧预料中的咄咄逼人,他说:“我们此番的来意,想必成峰先生已经与大人谈过了。昨日不便深谈,大人有顾虑在所难免,今日还请畅所欲言。有难处,可以商量。”
沈泽川说话温和,神色自然,但是最后一句显然没有“商量”的余地。他那看似平和的态度底下是不可扭转的必得,罗牧只听了这一句话,就明白了沈泽川的意思。
有难处,可以商量。商量的用意是什么?是为了更快地行动。沈泽川根本没有给罗牧拒绝的机会,他一开口,就让罗牧别无他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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