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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呀,我在回来的路上才知道幼贞生了,不是特地赶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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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皓把母亲送到大巴站。临走,母亲塞给梁皓五百元。
“拿去给幼贞吧。”
在产房待了一天,眼见来探望的俞家亲戚都给钱了,母亲很意外,她只买了东西。身为婆婆,要不要掏钱给生产的儿媳,她有点吃不准。
梁皓说,奶粉尿不湿加衣服,凑一块儿也不少钱了。
“东西归东西。我不懂她们家的规矩,你就收着。”母亲跨上车,转身说,“我改天再来。”她在中排坐下,隔着窗向梁皓挥手。她的手掌像刚在水里泡过,浮肿松软,细密的掌纹看不见底。
梁皓回家睡了三个小时,睡不着了,匆匆洗完澡,又赶到医院。
幼贞的奶奶徐宝华和大伯俞承福来了。俞心岚兜着徐宝华的胳膊,两人坐在飘窗上说话。飘窗凉,徐宝华屁股下面垫了毯子,她脸有愠色,在说陪护的事。她说,我再小十岁,再小五岁好了,我来陪。俞心岚笑着说现在的管法不一样,她说能有什么不一样,再不一样,那三个小子怎么大起来的。
她见梁皓来了,并没有收声,只是朝他点点头说,阿皓你来了啊。
俞承福坐在轮椅上,是俞耀宗推着来的。他六十四了,还年轻时,妻子得乳腺癌去世,他咬着牙独自带大两个儿子。老了觉得寂寞,膝盖也磨没了,还有高血压。前些年续弦,找的是外地女人,结婚不到一个月就跑了。现在在两个儿子家轮流住,看儿媳的脸色过日子。他的身体比八十岁的老母亲差一大截。
梁皓不忍心收他的钱,推了几次。他气呼呼地把钱扔在**,说不要是看不起他。徐宝华叹口气说,我们承福也是命苦,不给就不给吧,反正自己人,心意到了就行,阿皓这是孝顺你。俞承福拍着轮椅的扶手,一边咳嗽一边说,你烦点啥!不说话能死?你做了一世人反倒糊涂了,侄女生小孩不给钱,我满月酒还要不要去?
他的额头青筋暴突,眼圈涨红了。梁皓担心他随时可能中风倒地。
“你不来,我把你扛来。”俞耀宗打了个圆场,替梁皓把钱收了。
俞承福喘着粗气,脖子上的皮肤像掏空的布袋。他的话是冲梁皓的,徐宝华无论说什么,都会成为靶子。
产房里安静片刻,徐宝华受不了,又说话了。
“要是阿英还在,什么都妥妥帖帖的,我这个大媳妇最好,什么也不问,只管做事,和敏芳一样,命是真苦,四十多就没了。现在你看看,这么大一家子人,怎么轮到心岚你来照料?你还是个姑娘,手脚不利索,不懂的。要我看,不如请个护工,钱我来出。”
俞耀宗把脸转向徐宝华,不耐烦地眯起眼:“你又开始了,你有几个钱?这事跟你有啥关系?你多大岁数了,有的吃有的睡,你还有什么不满意?被人家笑话。”他说着朝邻床瞥了一眼。
“奶奶想大妈了,说几句也没什么啊,二伯真是的……”俞心岚低下头,给地板一个白眼。
“你闭嘴,你先管好你自己。你这年纪,换别人已经在操心婆家的事了。”
“怎么跟我没关系?”徐宝华挣脱俞心岚站起了起来,“她好心帮你看外孙,你喊什么喊?”
幼贞抓起枕头,奋力往床头尾的方向扔过去。“要吵到外面吵!在家吵不够,还……”她痛的蜷成一团,说不出话来。
徐宝华愣了愣,头也不回地往外走。梁皓连忙追到走廊上,扯住她的衣袖。
“我是自己没钱啊,阿皓,我要是有钱,我跟那几个小子凑一起住?我现在要走,我能去哪里,还不是去你丈人家里?”
“那也是你家。我送你回去。”
徐宝华抬起头,用浑浊的眼珠看着梁皓,她大概以为梁皓想劝她别走。
“阿皓啊,这桩事,我不是在说你妈,你妈身体不好,我是知道的。”等电梯上来的时候,徐宝华缓了情绪,轻声说,“现在是幼贞生孩子,将来我不行了躺**,你等着看,还是这副样子。除了敏芳,谁也不会照顾我的。只盼我生病了死快一点。”
“不会的,别乱想。”
梁皓想起第一次见这位老太太,她看着他吃甜瓜,说自己有三个儿子,中间的对她最好。她用指尖轻点八仙桌的声音还在耳旁。
“幼贞人不舒服,发脾气,你别怪她。以后对你丈母娘好一点。”
电梯门开了,梁皓扶着她往里走,她迈出一步,转身又往病房去了。
“阿皓,就说我非走不可,是你劝我回来的,知道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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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的时候,俞心岚从敏芳那儿学会了怎么裹尿布,她试了一次,裹得比梁皓好。梁皓教她冲奶粉,三十毫升水兑一平勺,冲两勺,先放水后加奶粉,开水和凉水的比例大约是一比二,奶瓶上有刻度。
“知道,我都看你冲过好几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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