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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老师。”
“江弦啊。”
吴组缃朝他笑笑,转头给陈荒煤介绍说。
“我在文讲所给他上过课,他很懂《红楼梦》。”
吴组缃对江弦的印象很深,这是因为当初在文讲所的时候,他讲《红楼梦》时,江弦总能在课上提出一些堪称精彩的见解。
“你这部《红高粱》写的非常好,要是我的每个学生都像你一样优秀就好了。”吴组缃说。
“良师出高徒,您客气了。”江弦自谦一句。
吴组缃摇摇头,“学生的成就跟老师没多大关系,大部分时候,老师都只是一个带路人。”
他举了个例子,说他有一个瑞典留学生,跟他学了三年《红楼梦》,临毕业时,向他提了一个问题:从地形上看,怡红院和潇湘馆实是不远,黛玉和宝玉为何不能同居,抑或是出走?
吴组缃失望的说,“听了他的问题,我感觉我这三年真是白教了。”
“您别灰心。”
江弦安慰道:“他不懂得中国的社会,所以就不懂得宝黛的悲剧。”
“你看,他就明白。”吴组缃笑着看向陈荒煤。
陈荒煤扫了一眼江弦,“光知道你字写得好,文章写得好,没想到你对《红楼》还有研究?”
“他领悟的深着呢。”吴组缃说。
陈荒煤来了兴致,“江弦,那我考你一考,黛玉为什么老是和宝玉吵?”
觉得自己说的有点笼统,他又补充解释了下这个问题。
“就是说黛玉为什么这么别扭?老要试探宝玉,而宝玉一旦表露心迹,她又要说宝玉欺负她?”
吴组缃听着这个问题,眼睛微眯,嘴角有些玩味,期待江弦的回答。
江弦也是无奈,怎么陈荒煤还非要考考他?
他稍作思索,道:“男女大防,那个时代,在婚前,一般不能有一点点有涉,否则,即便像宝玉与她这样的两情相知,都难免会小视她,所以他们要谈情,就必须借别的一些事。”
“什么事?”陈荒煤问。
江弦回忆了下,“我认为,在黛玉宝玉感情史上决定性的一次交流,是宝玉挨贾政的棒子,黛玉去探望,说‘你从此可就改了吧’,宝玉则回答说‘你放心,别说这样话,就便为这些人死了,也是情愿的。’
我认为这是大有深意的,其实是宝玉向黛玉的彻心交代,而黛玉也听懂了,所以,在这件事以后,黛玉再也没同宝玉闹过小性子。”
“好!”
吴组缃听完江弦的回答,忍不住拍案叫绝,“你说的对,就是这个样子!”
可是马上他又有些愤怒。
“这样重要的一个情节,你说说越剧的《红楼梦》,竟然能将情节顺序颠倒,将黛玉在怡红院吃闭门羹,与宝玉生隙这一场,放到了宝玉挨打之后!
这像话吗?不像话!四不像!”
吴组缃激动着,陈荒煤就只是微笑着看向江弦,点了点头。
“嗯,你答得很好。”
和两人告辞回到家里,江弦没想到她妹妹江珂也在,这会儿正和朱琳坐在沙上一块儿说话。
“你咋来了?放学了吗?”
江珂夹着嗓子,跟个甜妹儿似得,“哥,你也不看看几点了,我早就放学了。”
“放学了不回家,你上我这儿干啥?”
江珂两腮一鼓,“回到家里妈就训我,嫌我不好好学习,不给她考大学,反正家里我是待不下去了,你再赶我走,你妹妹我干脆下乡去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里吃闲饭’,我去农村,我去上农民大学。”
“你还要去当知青?”
江弦一脸玩味,从兜里掏出好几把瓜子,放在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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