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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一直是这中的一个异类,就算他也曾深入这滩泥沼中,最终还是抽身而退,并且带走了他。所以现在,他也是谢家的异类。
他有两个弟弟,谢永仁,谢永贤,“永”字按族谱来排,而他叫谢白。
他的名字是祖父取的,清者自白,是希冀。
父亲对他一直不满,父子关系冷淡,就算母亲尽力在其中周旋仍是效果甚微。一年唯一除夕夜这一次见面,不过又是老生长谈。
回香港,回谢家。
谢绍华掌控欲极强,不允许忤逆,决定的事情说一不二。
不过很可惜,谢白也如此。
针锋相对,寸步不让。
“怪就只怪儿子太像你。”
所以又是不欢而散。
沿着朱红色的楼梯走下,和根本叫不上名字的两个堂妹擦肩而过,冷淡疏离,空气里弥漫着浓郁香水味,身后是压低声音的嬉笑:
“好靓仔,你有没有兴趣?”
“衰女,那是堂兄!”
“哈哈,你不是不在意……”
福升楼包下了上下三层,觥筹交错,热闹喧嚣,真心假意。
他走过咿呀唱着粤剧的戏台,一身冷清,料峭如寒,似这浓墨重彩纷杂众生里唯一的山水黑白。
他在无人的角落,脱下西服外衣,扯松了领带,靠在窗边,点燃一了根烟,没有放在口中,任它一点红光闪烁在指间,忽明忽暗。
窗外依稀可见远处夜空烟花绽放,如花团锦簇,市区本来禁放烟花,那是维多利亚港的新年烟花汇演。
他忽然想起他的小姑娘,在遥远的另一个城市,他想听她说说话,哪怕只是呼吸也好。
红尘紫陌,众生万象,只有她干净清透似琉璃,不染尘埃。
眉宇冰寒稍融,他的心终于柔软了起来。
一根烟燃尽的时间是5分40秒,香港与上海直线距离有1265公里,声音在空气中传播速度是每秒340米,从铜锣湾到旺角坐地铁是16分钟,泡一杯咖啡需要50粒咖啡豆,这世上一切都有计量。
而烟花绽放的时间是你的一次转身,电话接听的时间是你的三次呼吸,咖啡加糖最适合甜度是你的微笑,我思念你的长度是……
这一分钟,这一辈子。
“我昨天,有看《阿飞正传》。”她轻声说。
终于如愿以偿看到了这部电影,其实有很多画面和台词都依稀见过,故事的推进似乎只是在等着它们一一出现。这是一个模糊又清楚,完整又破碎,不能用言语来描绘的旧故事。
无脚鸟,冷漠又多情的男人,杂乱窄小的出租房,菲律宾令人窒息的闷热,男男女女,生死爱恨,最后还有最初那一分钟。
张国荣对张曼玉说:这一分钟你和我在一起,因为你我会记住这一分钟。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一分钟的朋友,这是事实,你改变不了,因为已经过去了。
于是她理所当然想起旧事。
电话那端的人,笑了一下,低声说了一个日期时间,是去年他们从笙溪去上海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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