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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现状是一座令他缄默的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盛寻将脸埋在臂弯里,放任地小小抽噎一下,没注意到身后的玻璃门被人推开,有人夹杂着一身烟味儿坐在他的身边,慵懒摊开双腿,看墨蓝夜空里明亮的星星。
“你离家出走哇?”
他连忙抬头,是身穿酱紫毛衣的网管,指尖的烟雾在黑夜里袅袅升起,又淡淡消散。
“离家出走可不是你这个年纪该干的事儿,”看他不说话,网管以为他默认,“现在的社会多可怕啊,你一个弄不好被骗走割掉点什么,把你往路边一扔让你去讨钱怎么办?你可一辈子不能回家了。”
他突兀回想起小学时路边经常有断肢人乞讨的场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我没离家出走,我只是干完活没地方待。”
“你在附近分拣点干活啊?”
“嗯。”
“这么小,你爸妈让你干这苦力活儿?”
“他们不知道。”
知道了也不会有大反应,世界上有爱子如命的父母,就有吝啬无爱的父母,就像万事万物都有它的对立面,他早就习惯,也许上辈子坏事做尽,才会投进他们的怀里。
盛寻搓搓脸,后知后觉自己手心里都是灰,又嫌弃地用袖子抹。
“别在这可怜巴巴坐着了,进来吧。”
“可..可你刚才说,未成年不能进。”
网管乐了:“这么晚哪有人来检查啊?不开机器,你找个空座位待着吧,你脸白得感觉再不睡觉就晕倒了。”
盛寻找个无人的角落趴在桌上缓慢闭眼,耳边充斥着键盘噼啪,一片黑暗里,余照是突然出现的。
她与他一起,面对面趴着,佝偻成两个虾米,满眼心疼地望着他。
他的四肢百骸都因为余照的出现涌起暖意,温暖又干燥的手掌轻柔珍惜地抚摸他的脸颊,他惬意在余照温热的掌心里蹭蹭脸,长舒口气,放松紧绷的身体屈服于睡意。
即使到了该起床的时间,他也是轻手轻脚进门的,听着此起彼伏的呼噜五重奏,又觉得他们不会轻易被打断睡眠。
打开柜门拽出一身干净衣服来,他的目光凝在自己的牙杯上久久未动。
“黄矛,你用我的牙膏了吗?”一旁大力刷牙嘴角都是泡沫的黄矛疑惑摇摇头,含糊不清发音,“是不是掉哪儿了?”
看他拧着的眉头未解,黄矛将自己的牙膏递过去给他用,他摇摇头:“我还有。”
来江淮的时候,自己带了一支,余照也给他买了一支,余照的那份他还没舍得用。
早八晚七打螺丝,吃饭洗澡像是身后有狗追,随后坐40分钟的公交到分拣点,在灰尘与噪音共舞之地机器人般不断弯腰搬沉重箱子,凌晨三点半,破旧网吧给了他一席安身之地,这短短两个半小时他睡意沉沉,只怕有人抬起来把他扔出去,他也只会躺在大街上翻个身继续睡。
六点,朝阳均匀洒在他的脸上,他脚步虚浮地坐上公交后排,任由公交载着他驶向终点站电子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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