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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多礼了。”太后含笑,沉肃骤然释开,又成了平素的慈祥模样。
她怡然地与她们闲话家常:“昨日皇帝还来了信,说待得白霜山中修得更好,咱们都可过去瞧瞧。山里还有几眼温泉,也会沏好池子,到时你们年轻些的都去试试吧。”
殿中的氛围便又欢快起来,众人含着笑附和,齐太嫔与恪太嫔无声地相视一望,又不约而同地低下眼帘。
太妃太嫔们在临近晚膳时从慈敬殿告了退,齐太嫔走在前头,走出不远,恪太嫔疾步赶上来。
齐太嫔听到脚步声就转过脸,迎面撞上恪太嫔的一脸欣然。恪太嫔抓住她的手,眼中含着夜色难以遮掩的兴奋:“陛下近来真是把静太妃宠上天了,我们能不能……”
“不能。”齐太嫔启唇。
恪太嫔的脸色骤然黯淡,朱唇抿了一抿:“为什么?我们等了这么久才等到这一步,何不搏一把?”
齐太嫔道:“我不怕自己去搏一把,但我怕害了她。陛下现在对她再好,也不过兴之所至。经了先帝你还不明白么?男人的那点兴致,说散就散了,翻脸不仅比翻书还快,更比翻书还彻底。”
“那照你这样说,就没有合适的时候了。”恪太嫔黛眉紧锁,“薄情之人想要翻脸,什么时候不能翻呢?”
“等她有孩子之后。”齐太嫔说。
恪太嫔一愣。
“等她有了孩子,他们之间的牵挂就更多了一层。到时陛下顾及亲生骨肉,才会对做母亲的多几分容让,我才能放心地跟她开口。”
恪太嫔听得哑然,滞了几度,低头道:“可他们……这原就见不得人,万一就没打算要个孩子呢?”
“那就是咱们没这个命。”齐太嫔冷声,摇摇头,“无论如何,咱们不能为了一己私利牵扯上旁人的性命。静太妃又不欠咱们的,不能让她犯这个险。”
“……嗯。”恪太嫔静默许久,点了点头。
“回吧。”齐太嫔拍一拍她的手,“晚上我做好点心给你送去。”
恪太嫔复又点点头,嗫嚅应道:“好。”
晚风渐起,夜色笼罩。京城里的灯火渐次亮起来,暖黄的光晕一片片地晕染开来,温暖的颜色将顾宅中的安静衬托得分外凄清。
顾家夫妇二人在正院的卧房里用着膳,半晌都没说话。末了等下人进来收了碗筷,顾白氏才一声叹:“若往好里想想……皇帝现在将她宠上了天,咱们也不算没有退路。要我说,不妨与她说个明白,让她去求皇帝,咱们各退一步,也还能收场。”
“你想得倒好。”顾元良轻笑,摇头,“斗了这么多年,早就没有退路了。”
“可是……”顾白氏拧眉,顾元良不等她说,就道:“皇帝如今起了杀心,又摸到了教主的底细,哪里是她能劝得住的?你若将她捅出去只会害了她,咱们就这么一个女儿了,你舍得拿她涉险?”
顾白氏的脸色僵了僵:“我自然不舍得。”她咬唇,“可若不如此一试,就只有弑君这一条路可走。这到时候……”
“如若弑君计成,皇帝骤然驾崩,宫中必定乱上一阵,我们自然有办法救她出来!”顾元良沉声,“如若不成,皇帝必定恨意更深,倒时她留在他身边,咱们就还有转圜余地。你提前把她捅出去,没有好处。”
顾白氏良久没再说话,屋中一片寂静,只余烛火哔啵地爆了一声。
她终是喟叹着点了头:“听你的吧。”
顾元良颔首:“我明日就给教主传信。教主若应允,咱们就该安排下去了。此事若成……”他攥住顾白氏的手,“你我自此在教中就会受尽景仰,赌一把值得。”
顾白氏没有应他这话。
她不像他早年是行走江湖的人,她在青楼酒肆里活了二十多年,不在意什么江湖中的名望,期盼的只有太平日子。
只是,她心里也有恨。
那恨意一日不消,太平日子便也来不了。
长久的静默之后,顾白氏长声一叹:“你要知道,咱们就这么一个女儿了。”
顾元良神色也暗下去:“我知道。”
顾白氏忽而想起些往事,惹得眼眶一红。
无意再多说什么,她站起身,转身往外走去:“……今日刚买了些桃子,我去制些阿时爱吃的桃脯。”
“多做些。”顾元良沉沉叮嘱。
阿时小时候最爱吃桃脯和杏脯,每每只要家里有,她总能自己抱着罐子吃上大半罐,一度吃得牙痛,就边抹眼泪边揉着腮帮子吃吃。
万幸后来换了牙,不然怕是要疼一辈子。
“你吃一口。”
山中小院里,苏曜坐在茶榻上读着书,突然塞来一口吃的,下意识地就吃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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