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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周泱泱,你才是那个可怜的小孩。”
“我从没见过脸上表情比你更冷酷暴戾的小孩,你知道么,那次你和人打架砸碎玻璃用碎片插进那个高年级男生的刹那,我忍不住尖叫起来……我被自己的尖叫声吓到了,那个凄厉惨烈的声音好久好久都在我耳边回响,我在想这真的是我的声音么怎么这么恐惧和无助怎么可以这么懦弱和失控……”
“周泱泱你是怎么做到的?嗄?你怎么可以那么平静而决绝?你知道那会杀死一个人么?你知道那意味着你会毁了你自己么?嗄?”
“为甚么……难道你祖父给你的爱不够多?还是仅仅因为你妈妈放弃了你跟着我爸爸跑了?为甚么?”
“我真的不懂你……我只知道后来听说你祖父去世的消息,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心疼……我好心疼啊……那个冷酷的小孩会不会也心痛的要死?一定是这样!可是她一定一定不肯让别人知道,就好像她悲伤她难过她害怕都不会让别人知道,她宁愿所有人只看得到她的愤怒和冷酷,让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自暴自弃……因为只有永怀失望,才永远不会失望……”
“……所以周泱泱,我原谅你。我愿意原谅你。无论在任何地方。无论你做甚么。我都原谅你。”
林小猫苍白的脸颊上燃起两朵酡红的醉晕,眼神却固执如铁。
她哭了,泪水打湿我的发鬓,那种冷冷湿湿的感觉一直洇到心里去。
我忽然不耐烦,大清早的,我这是在干嘛!
站起身,一手用力捏那包烟,直到纸盒包装渐渐扭曲才大力摔到院子里,“啪”一声轻响,地面浅浅的积水晃了晃,泛点天光。天色大亮了。
而另一只手依旧执着那枝点燃的烟,居然也燃至末路,猩红一点颤巍巍接近指尖。
我想也没想,伸出两根手指直接捏熄了烟头,指尖“嗤”一声。
――终于还是没有吸成啊。
我有点遗憾地想。
“周泱泱。”身后传来林小猫低低的叫声。
“早,”我若无其事转过脸,轻快地招呼,“早餐吃甚么?豆浆油条,还是牛奶面包?”
“泱泱……”她欲言又止。
“嗯?”
“陪我回家一趟好不好?我,想去看看我妈妈。”
“好。”我温和地回答。
为甚么不呢?
我想。
我爱,我不爱
林妈妈会是甚么样子呢?一路上,我在心里迅速勾勒出一个模糊形象――苍白,消瘦,略带几分神经质的文艺气质,大抵是这样罢?
林家所在的地方是那种大片多层老式公房组成的居民区,房龄大约比我们的年纪还要略长,地处颇为繁华的商业区,因为种种原因尚未排上市政工程拆迁日期,然而拆迁又势在必行,故此但凡有能力的中青壮年都已另外购置商品房搬迁出去,遗留下的大部分居民不是老弱便是境况平常的低薪家庭,另有众多外来务工人员租居此处,周边又是农贸市场和各类摊贩集散地,往来人等也就格外复杂些。
穿过泔水四溢的喧闹小街,进到小区里面,环境虽然简陋些,绿化倒很好,香樟树已经很有些年头,在薄灰秋色中温柔而茂密得沁出淡淡清香,路边绿岛和老实楼房外延栽着整排整排冬青,幽绿发青的椭圆形叶子上犹自带着湿意,有种不屈不挠的执着意味。
一径行去,常常可以看见身着睡衣睡裤的居民悠闲自在地或遛狗或打拳或拎着大饼油条和街坊谈笑寒暄,其中颇有一些人都认得林小猫,看见我们就笑呵呵打招呼,小猫也是一一礼貌应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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