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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一个粗使的,哪里见得到侧太妃和嗣郡王,只得耐心等待时机。她虽说是府里粗使的,每个月也有两天假,她便借口出去采买一些东西,然后就在外城转悠,寻找机会,在她发现有人感染了天花之后,就起了心思。
圣上看着口供和药渣,只气得七窍生烟,将京城闹得人心惶惶的大疫,竟是因为一个老嬷嬷的报复。而事情的起因,竟是一个小妾谋害了主母!圣上想着,顿时就想将那位侧太妃给碎尸万段。
在这之前,他还是叫太医院将先宁王太妃的脉案和药方都送了过来,检验了一番之后,发现方子上果然没有乌头,又叫了当日诊脉的太医。那太医也不知道究竟,一听如今居然在查之前先宁王太妃之死,顿时就有些发慌。不过还是老老实实按照自己的记忆将事情说了。
先宁王太妃的症状一开始就是普通的风寒,不过是略耽误久了,以致气血阴亏,咳嗽痰血,夜不能寐。因此,太医就给开了桂枝汤,这药乃是多少年的验方了,辛温解表,又补气益血,安神镇痛,肯定是对症的。
但是他之后再去看的时候,就发现吃了药之后,先宁王太妃不仅没有好转,症状还严重了起来,且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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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闷气短,恶心呕吐的症状。这太医也没想到乌头中毒上去,毕竟,他自个开的方子,还能不知道方子里有什么药?自然也没想到有人在药里做文章。因此,只是又给开了麻黄汤、华盖散,这也同样是治疗伤寒的正常操作,就算是不好,也不会变坏,偏生先宁王太妃还是就这么没了。
太医院这边对于这等事情,自然也有些猜测,虽说没想过下毒,但是也疑心是王府那边根本没有好好给先宁王太妃用药,等后来人死了,太医院看先宁王太妃的遗容,也只觉指尖嘴唇略有青紫,但这也是难免的事情,到了最后,先宁王太妃都已经呼吸困难,气都喘不过来了,出现淤血也是正常的事情。大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真要是捅出什么阴私来,回头太医院也要落个不是。
太医说到这里,只觉汗出如浆,就听圣上问道:“按理,你们太医院开出来得方子,都得留下药渣以备查询,那药渣在哪里?”
太医也是委屈,他们的确保留了药渣,但是谁能肯定,那药渣煎过的药就是给先宁王太妃喝过的呢?他诊脉的时候之所以怀疑先宁王太妃根本没吃药,也是因为他诊脉的时候根本没发现有半点改善。
“那就看看这几副药渣是个什么情况!”圣上直接示意将锦衣卫呈上来的药渣送到太医面前。
那药渣虽说是晒干的,但也已经有了一些霉味,太医还是强忍着难受,先是翻看了一遍,又尝了尝,然后脸色便有些灰败:“这方子里主药是柴胡、芍药、枳实和甘草,治伤寒也算对症,偏生里头竟是加了一味草乌,还又有一味芫花,这乃是十八反中的芫花反甘草,消了甘草的解毒之效,这草乌也没有经过炮制,看似只放了一点,但是对于先宁王太妃来说,便与剧毒无异!”说着,连站都站不住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连叩首告罪。
“既然是个忠仆,那就给她留个全尸吧!”确认了那个嬷嬷的确是为主报仇,圣上压根不理会太医的请罪,只是沉吟了一番,说了对那位嬷嬷的处置,然后又说道,“至于那个府里,直接先封起来,看他们的造化吧!”
圣上又不缺儿孙,一个都没怎么见过的侧太妃和她生的庶孙,在他眼里又算得了什么,至于说儿子绝嗣什么的,那就更别提了,绝嗣的又不是你一个,我不是将你陪葬皇陵了吗?也不怕以后没人祭司。
圣上这个命令一下,下头的人就知道那嗣郡王府里的人就算是熬过了天花,也没有生理,心中暗凛,但是与其将侧太妃谋害主母的事情爆出去,不如让他们死了算了,免得影响皇家的名声。
那嗣郡王府里根本不知道这般变故,侧太妃看着满脸都是痘疹,已经不省人事的儿子,只哭得死去活来。她当初害死宁王太妃的时候何等得意,如今儿子却也要死了,只觉天崩地裂。
一边伺候的人嘴上安慰,心中却是惶惑不安,之前没了太妃,他们就被撵出了宁王府,搬到了这个逼仄的地方,如今嗣郡王再没了,他们之后又何去何从呢?
“娘娘,小王爷薨了!”一直守在旁边的一个太医又探了探脉
,再用一根丝线放到鼻尖,发现丝线分毫不动,便知道人已经没了,当下开口说道。
侧太妃这会儿已经失去了理智:“你才没了,我儿好着呢!”她又哭又笑,伸手抱住床上那个幼小的孩子,不顾他脸上的痘疹,贴着他的脸,疯疯癫癫地说道:“我儿要好了,你们看,他烧都退了!等他睡醒了,他就好起来了!”
一边伺候的人都被吓住了,想要阻拦,但是看着侧太妃疯癫的模样,大家根本不敢上前,只有侧太妃素来信重的钱嬷嬷在一边劝道:“娘娘,小王爷已经去了,就让他好好去吧!你再这般,没得叫他在下面也不安生!”
结果侧太妃立马发作起来:“你个老狗死了,他也不会死!给我滚,你们看着我们娘俩落魄了,一个个都来欺负我们娘俩是吧!都给我滚出去,我自个守着我儿!”说着,将孩子放回床上,给他盖上被子,又掖了掖被角,自己坐在床沿,看着躺在那里无声无息的孩子,一边用手轻拍着被子,一边满脸爱意地哼起了摇篮曲。
等着一曲唱完,她呆呆地看着床上的孩子,忽然崩溃地嚎哭起来。刚刚被撵出去的众人听到哭声,便知道侧太妃其实已经接受了孩子没了的事实,面面相觑了一番,硬着头皮又进了屋,将早就准备好的寿衣拿出来。
这等染了天花的人,便是死了也不能土葬,得送到化人场去。孩子如今也还小,这个年纪算早夭,也不能埋葬在皇陵,甚至连碑都不能立,只能找个地方将骨灰埋了,悄悄记下地方,以后再按时节祭祀,不至于做了孤魂野鬼。
一群下人悄无声息地给孩子穿寿衣,放到之前草草准备好的棺椁里,门外云板叩响了四下,立马就有人进来,想要抬着棺材出去。一直在一旁木木呆呆的侧太妃反应过来,抱着棺材哭得死去活来。
但是这回来抬棺材的可不是内务府的人,而是锦衣卫安排的。在知道这位侧太妃做了什么事之后,只觉都是报应,因此,对侧太妃也丝毫不给情面,直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娘娘还请节哀,小郡王这是天花,可不能再停灵,免得再传开来,平添罪孽!”
“什么罪孽,我儿哪有什么罪孽!”侧太妃发髻蓬乱,花容惨淡,听到这人似乎意有所指,更是撑不住,连声叫道。
“这举头三尺有神明,有没有罪孽,是什么罪孽,那是老天爷说的,您呐,说了不算!”那个锦衣卫叫人别管侧太妃,直接抬起棺材往外走,又呵斥道,“都还愣着干什么,你们侧太妃娘娘这是犯了癔症,赶紧将人扶回去歇着,别再冲撞了什么!”
说着,带着人扬长而去,只留身后一片哭嚎声。他却丝毫没有动容,如果没有意外,身后这满府的人,都得为了这次天花大疫陪葬。
嗣郡王的死半点也没有掀起什么波澜,这次的天花传播得太快,许多人家心怀侥幸,不肯种痘,到后来便是想要种痘,熟苗也没了,一个个只能傻眼。
连太医院的太医都早就被要种痘的各家给瓜分了,留下的那些还得守着宫里,不能随便出来,外头的大夫能找的也都找了
,但是这些大夫手上又没有痘苗,现制的那种旱苗风险又很大,因此,虽说不至于家家挂白,户户戴孝,短短大半个月时间,光是内城也死了近千人。这里头其实多半是奴婢,因为主子有病,总能想办法寻医问药,也能得到很好的照顾,可是下人染上了,要不是怕传染,直接就丢出去了,饶是如此,也都是找个地方圈起来,自生自灭。没有医药,甚至连食物饮水都不够,能否活下来全看命够不够硬!
像是荣宁二府,一早就封了府,因为守孝的缘故,也没什么交际,但是荣宁街却是没法封起来的,这些贾家族人还有家生子又不像是两府里头,有水井,又存了许多食物,府门一关,不需要跟外头有什么交流,他们家里能存多少吃食,还得去仅有的几口井那里汲水,这般下来,但凡有一个感染的,其他人就都有风险。
好在两府原本都是行伍出身,还没堕落到后来的地步,行动力也很足,在发现不对劲之后,就找了处宅子,将得病的和有过近距离接触的都关了进去,叫已经出过花种过痘的人给他们送饭送水,但是这些人里头,依旧死掉十多个,还多是各房族人。
张氏听到消息,只暗自庆幸,若是贾瑚回来,说不定也就是在荣宁街上找个地方自生自灭,到时候若是二房再趁机动手,贾瑚就是九死一生的下场。后来又听得贾瑚种痘成功,已经开始在王府继续上学的消息,张氏忍不住去佛堂上了一炷香,暗自祝祷,祈求神佛保佑顾晓这个平王太妃顺心遂意,长乐安宁。
而平王府这边,已经开始庆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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