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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夫人只强压着嘴角的笑意,连连道:“哪里,哪里。可别,可别。”一心等着陆夫人话锋一转,从救命之恩,跳到两家联姻。
孰料,等了一晚上,也没等来她想听的。
陆夫人倒是兴致勃勃问了许多温家女眷的日常。她虽然没有点名道姓地直接问温蕙,但大家心里都有数,说些日常,尽把温蕙往“贤良淑德”的方向里夸。
陆夫人只含笑点头,间或跟着温家婆媳俩夸温蕙一句。
就这样,一晚上过去。
待到熄了灯躺到了床上,温夫人惴惴:“你说她怎么就不提呢?总不会是反悔了吧?”
温大人说:“不能。要真反悔了,陆大人来封信说就是了,或者干脆就不吭声,咱不就都明白了吗。又何须大老远请夫人和公子跑这一趟。”
温夫人说:“也是。”
“或许就是想看看月牙儿。”温大人说,“你想想你看了芹娘多少年,才求了来做长媳的。人家陆公子可是独子,小小年纪就看得出来以后的出息,就不兴人家娘亲心里不踏实,好好看看你闺女么?”
“是这个理。”温夫人拉拉被子,“明天早上我再提醒一下丫头,可别让温夫人挑出错来。”
想了想,踢了踢丈夫:“哎,你们看那陆公子如何?我说,你们没使劲给陆公子灌酒吧?”想到忘记嘱咐丈夫儿子,吓得温夫人直接坐了起来。
“我傻么?”温百户无语,“当然没有。你看陆公子那样子,像是能踩着凳子跟我们划拳的人么?”
温夫人这才放心躺下去,又踢温大人:“人怎么样?”
温百户叹道:“总觉得月牙儿有点配不上。”
温夫人大怒:“我女儿哪里配不上?”
“你自己的闺女什么野性子你还不知道么?”温大人盯着帐顶,“你瞧人家陆公子,多么斯文精致的人啊,连阿杉跟人家说话,都轻声细气的呢。我真怕妮子以后和丈夫吵起来动拳头,一拳头打坏了陆公子可怎么办?陆公子可不比咱家的傻蛋们,不经打。”
温夫人噎住,竟无法反驳。气哼哼地躺下,最后说:“且把亲事先定下。又不是马上就成亲,还有时间,我好好杀杀她的性子。”
“你得了吧。这话你说过千八百遍了,也没见你把她掰过来。哎哟,别踢这么狠,碰到我旧伤了。”温百户被子一拉蒙住头,“睡了睡了,明天说好要带陆公子四处看看呢。”
客院里,陆夫人叫丫鬟在小炭炉上热了蜂蜜水给陆睿。
“不比在家里方便,没有醒酒汤,就喝这个润润肠胃吧。总强过什么都不喝。”陆夫人微有不悦,“吃饭便吃饭,你父亲又不在,怎地还令你喝酒。”
陆睿颇有些无奈。他十四岁便考中秀才,走出去,人人都当他是个大人看待,唯有他母亲,始终都将他看作个孩童。
陆睿接了,笑道:“往日里文会、雅集,也都是要喝的。今日只沾了一点点而已,温大人和温家兄弟都十分有分寸的。”说着抿了一口。
陆睿话语间却是美化了温家父子三人,他们与其说是有分寸,不如说是面对陆睿十分拘谨。
陆睿是个典型的读书人,他出身书香门第,自小养得谈吐得体,令人如沐春风。他年轻清隽,身上没有酸腐之气,书卷气萦于眉间,既清且正。一贯说话大嗓门的温家父子在他面前,都不由自主地放轻声音。平日里那与人勾肩搭背,什么“四季财”、“五魁首”、“六六六”的,便施展不出来。
陆睿抿着蜂蜜水,微微抬眼看了陆夫人一眼。她正嘱咐丫鬟:“与温家的人说,不要烧得太旺,我摸了摸,这样热腾腾的,晚上睡着怕要烧心。”
说的却是那火炕。他们南方人到北方来,最不习惯的便是这火炕。
陆夫人心里更觉得,江南那么多灵秀的女子,压根就不该找个北方女子做她家的媳妇。
陆睿不见母亲提起亲事,便知道她定是还未与温家人议定,甚至可能根本就没议。
陆睿微微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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