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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射进来,榻上人还在睡。世子爷起身洗漱,门外候着王杨采。气氛有微妙的不同。世子爷视线从伺候自己十几年的老人身上移开,对方向来衣冠齐整,今日下摆却显得凌乱,有一块湿了,另一块被什么东西勾得拉了丝。王杨采被注视太久,不自然地将脚往后缩了缩,收进下摆中:“殿下晨安。”世子爷颔首,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走出两步又回来,道:“让尚衣局的人扯几匹布,做两身衣裳。”王杨采连忙行礼道:“谢殿下赏赐。”晨光明媚,空气中有草籽的味道。世子爷心态还算平和,让王杨采给自己煮杯清茶,早膳要了鱼片粥,又嘱咐了一些容易克化的菜品。王杨采一一应了,间隙间一直擦额头上的汗。他的异常瞒不过世子爷,徐流深顿了顿,问:“有何事要与本宫说?”“这……”王杨采面露难色,半晌道,“不知道殿下喜不喜爱……”“喜不喜爱……”老太监话没说完,徐流深听见一阵混乱的脚步声,似乎是一群人追着什么跑。他这时还没意识到什么,紧接着,殿内爆发出一声巨响:“砰——”方向是寝殿,徐流深脸色霎那巨变,抬脚就走,刚走出两步腿上撞了个什么玩意儿,那玩意儿实心,炮弹一样往腿上撞。世子爷没准备,差点往后趔趄一步,好容易站稳了低头一看,面色有片刻的空白。他缓慢地回头。王杨采立即噤声。“汪汪!”狗叫声响彻云霄。-巧克力豆上蹿下跳,不幸撞倒了殿内窑烧的花瓶。“哗啦”一声巨响,同时吵醒了所有人。狗命休矣。谈善在榻上想了半天到底是个什么炸弹威力这么大,一秒两秒三秒惊醒,一骨碌爬起来。靠,他给忘了,还有只狗。他鞋都没穿往外跑,堪堪冲出殿门一脚踏出,又被拦了回来。难得的好天气,出了太阳,冬日阳光不烈,暖阳和煦。“这是什么?”世子爷浑身往外冒寒气,他一只手托着狗屁股一只手拎着狗脖子提起来展示。巧克力豆从小就会看人下菜,昨儿还活蹦乱跳现在安静如鸡,四肢朝天无声装死。徐流深从面部表情上看应该是在磨牙。谈善后退一步,心虚地缩脖子:“狗……小狗,你可以叫他‘巧克力豆’。”这四个词再次超出徐流深理解范围,他眼皮跟着跳,深呼吸:“你把他扔到本宫这儿干什么?”“我捡的,你不觉得他可爱吗?大冷天的,扔出去会死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什么来着。”谈善努力说服徐流深,并冲巧克力豆使眼色:“真的很可爱,你可以跟他贴一下,他会用舌头舔你。”巧克力豆显然还不能明白这个眼神蕴含的厚望,在空中蹬了蹬腿,挣扎无果后吐出一小截舌尖,摆烂了。谈善:“……”谈善走上前去给了它一个脑蹦子:“哎醒醒,昨晚不是说好了。”小狗有气无力眨眼,它眼睛黑白分明,看起来像在说“努力过,但没用”,抻着身体示范地用脑袋蹭徐流深手,可惜世子爷躲得太快,没让它得逞。几次无果后狗也累了,头一歪,闭眼装睡。
谈善被逗乐,他是真觉得好玩,从内而外的开心明晃晃。徐流深顿了顿,松开了捏住狗后颈皮的手,弯下腰将狗往地上放,松口道:“养着罢。”这狗没多大,成人手臂长,一落地摇晃着站稳。站稳后又欢乐起来,摇晃着尾巴跟在世子爷身后,在他脚底打转。乍一望去跟脚边粘了块黄油面包似的。谈善追上去:“是不是特别可爱,想起来就摸一摸它,毛软乎乎的。”徐流深:“掉毛。”“没关系,掉着掉着就习惯了。”徐流深:“……”“本宫要叫它什么?”“巧克力豆,算了,有点长,叫阿黄也行。”徐流深:“……随你。”谈善:“他跟我一样吵,好能捣乱。要是跑出去被人吃掉可怎么办。”“本宫会养。”巧克力豆:“汪!”“咦,徐流深,它怎么好像能听懂。”“……”太阳升得高了,云层散开。两人一狗走远了,王杨采站在殿前空地上,身后跟着一群宫女太监。大约是今日实在不一样,有人也大着胆子问:“公公,王太后生辰我们能在殿里挂红绸灯笼吗,秀秀的红窗花剪得也好。”王杨采睨她,道:“一个个儿的,平日不敢说话。多挂,挂满,到时候去领赏钱。”宫女眉开眼笑:“谢公公!谢公公!奴婢这就去张罗。”-王太后寿辰是宫中几年难得一见的大事,阖宫上下张灯结彩。谈善用根树枝逗巧克力豆,他“阿黄”“巧克力豆”换着叫,高兴了叫小名,不高兴叫大名,压根也不管狗能不能记住俩,没一会儿整间宫殿里全是这俩名字。傻狗不知道,乐颠颠地叼着树枝来回跑,谈善用两根来回抛,狗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叼回来,一人一狗玩出了十个人的吵闹。有两次树枝扔到徐流深脚底下,狗明显会僵住,跟谈善一块儿充满希望地进行注视。徐流深顶着一人一狗殷殷盼望弯腰,捡树棍,接着狗也兴奋了,接受到友善的信号后撒着欢跑到世子爷脚底下,用身体不停拱世子爷腿。转了两圈把自己转晕,“咚”一声撞到桌角,就地躺倒。世子爷心无波澜,但会屈尊把狗拨弄到朝树枝的方向。累瘫了,没几个回合谈善坐在地上,气喘吁吁:“王太后?她是你祖母吧,疼你吗?”这能决定他需要需要给对方好脸色。徐流深并无多大印象,摇头。狗也玩累了,坐在他腿边仰起脑袋,尾巴摇得很欢。世子爷搁下笔,虽然嫌弃还是把狗捞起来,放上桌。这个高度小狗腿打颤,没多久适应了,迈着六亲不认的山大王步伐在庞大桌面巡起逻。桌面堆满大量的文书奏折,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巧克力豆对砚台产生兴趣,一个劲儿凑过去想嗅。世子爷最后的底线是它身上别沾墨,冷酷无情地把它拉回来。一人一狗重复数次,最终,狗卒,徐流深大获全胜。日照西斜。十天。谈善在心里数倒计时,玩着玩着心情低落下去。他其实还担心一件事。鬼到底通过什么方式将他送回来,在他明确有印象的两次中,每一次回去鬼的身形会超出寻常的淡。……还有。院墙外的枇杷开花了,雪白泛黄的一簇簇。谈善盯着看了会儿,发觉自己打消徐流深念头的想法在迅速减弱。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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