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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俞耀宗给他们的?不对啊,哪有给过去再原样给回来的?园区那人不是为了表达歉意嘛,怎么也得换个东西啊。”
“确实是俞耀宗给的,但给的目的就是再给回来,通过我给回来。”
冯佑看向天空,然后他明白了。“他故意这样做,就是让我们知道他为我们做的事。”
“帮了别人,总归是想着别人惦记的,人之常情。我们也确实应该感谢他。别多想了,走吧。”
冯佑缓缓转动车把,一路默不作声。
幼贞和母亲边吃边聊。父亲有些羞赧,不敢正眼瞧幼贞,也插不上话,不停找话题的空档给幼贞夹菜。
练书法的长桌腾挪不开,饭桌摆在厨房和客厅之间。蝉鸣声越来越响,夏天的光透过树叶,在厨房外的泥地上投下游动的小亮斑。
幼贞说,她小时候也正儿八经学过书法,但没有坚持下来。母亲问她是哪个老师教的,幼贞说了岭阳小学的某个老师,母亲便对那位老师评头论足。聊完书法,接着聊幼贞的工作,幼贞说自己目前还是助理职位,只做邮件和订单的书面翻译,轮不到商务会谈。母亲说翻译这份工作很吃香,不靠单位,靠的是自己,将来去哪儿都行。
最后聊到媒人。梁皓终于明白,母亲如何一早就知道他和幼贞的关系。两边的媒人在五月中旬就接过头,从革马村到千桂市,中途辗转了好几位中介,这种调查和牵线能力委实不可思议,而且可以让当事人浑然不觉。
吃完饭,幼贞收拾碗筷,进厨房准备洗碗,母亲拦了,没拦住,要帮忙一块儿洗,被幼贞赶出来了。
“阿皓,帮忙去车棚拿宣纸上来,我一个人搬不动。”母亲换了鞋,站在门外等他。
“你最近都不怎么回来,跟你说点什么都要找机会。”走在楼梯上,母亲就开始说了,“既然你决定了,那也没问题。政府对那片园区的扶持力度很大,你能闯出来,将来是好的。”
梁皓跟在后头,对母亲稍显臃肿的背影点头。
“文联里头可能有项目,跟你干的活对口。不过,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如果给别人做介绍,那二话不说,但是自己儿子……就不是那么妥当,即使退休了,我也难开口。”
“我知道,你就别操心了。”
“还有,房子的事,有一点你必须听我的,否则,一切从长计议。”
“好,你说。”
“你要买乡下的房子,等领了结婚证再买。”
梁皓工作没多久,父母便在附近买了一套五十平米的旧房子,打算等梁皓结婚就把这里让给他,老夫妻俩去住旧房。梁皓内心觉得变扭,一直没有表态。
革马村西南角有一片统一规划的搬迁房,前年开始打地基。住户大多数是从盐平山一带搬来的村民——山麓以西正在建垃圾填埋场。梁皓看中了那里的房子,正巧有好几户打算转让。
幼贞从小长在农村,习惯了田园小院,觉得公寓套房压抑沉闷,搬迁房也合她心意。问题是,村里的房子只能转让给自己村的人,要买,产权人也只能是幼贞。钱怎么出,俞耀宗没有在说下去了。
“钱全部我们出,没问题的,但是得结了婚再买。否则的话,等于你平白无故送了俞家一套房子。你别嫌我说话难听,以后的事不好说的。”
梁皓说,我知道了。
他考虑过这个问题,母亲的话缺少人情味,但他深知这个做法是正确的。
“跟你说点啥,你就点头摇头。这个话该怎么跟幼贞说,你要想好,幼贞是个精明的女人,你别太直了。”母亲对着车棚里的杂物叹了口气,“幼贞还有个哥哥,对吧。”
“对,怎么了?”
“她哥的孩子还小,你不能指望她妈以后全心照顾你们。你想过吗?我也没法帮你带孩子。”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结婚不是儿戏,你得盘算周全。凡事先说明白了,以后矛盾就少。我这两天都睡不好,我们帮不了你。”
母亲跨进角落里,弯下腰去拖瓦楞纸箱,里面有半箱宣纸,她的背影不堪重负。“你到底图什么?现在的生活就让你那么讨厌吗?”
梁皓沉默片刻,不知该说什么,走过去抱起纸箱,却见母亲眼里泛着泪。
“你要去做乡下人了……”
梁皓摇了摇头,哭笑不得。母亲用指关节一抹眼睑,自己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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