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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简刷题的速度很快,选择和填空几乎能在顷刻间选定答案,遇到步骤繁琐的解答题,也只是在侧边的空白区域潦草算上几步,就能得出最后的解答数值。
一套标准时间90分钟的测试卷,林简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做完了。
头发已经完全自然风干,林简拉下脖子上的浴巾放在地板上,抬头就看见不远处的人手里拿的仍然是那本展册。
沈恪是真的很喜欢园林设计,这件事林简几年前就知道了。
尤其是前年的时候,沈恪居然在住宅区公园后面的那座山上买了一大片空地,自己弄了个“落趣园”,林简才了解到,他对那“高高下下天成景,密密疏疏自在花”究竟有着怎样的向往和憧憬。
“落趣园”的面积虽然不小,但是和普通的园林还是不能比的,而且沈恪弄那个也不是为了赏心怡情,大概就为了自己亲手种下那些奇花异卉时的欣然。
“落趣园”从山脚引水上山,四面没有壁墙,只有入口处搭了一方嶙峋的石门,穿门而入后,先见一座面阔三间四面环廊的厅园,沈恪偶尔上山摆弄那些花树,累了就在厅里喝喝茶,徒作消遣。园后凿辟一方天井小泉,引上来的山水就汇集在这方泉内,山泉清泠纯净,可以直饮。
绕过天井,就是两个高5米长20多米的温室花房,花房中间区域用作培植,两侧垒放着各式各样大小不一的盆座。沈恪养花种树非常随性,某一品种的花木从不大面积栽培,而是零星几株,当然这可能和他养的都是些阆苑仙葩不无关系,花房里有多一半的幼株是从全国各地乃至海外空运过来的,沈恪养的时候异常珍惜,但若是养得不好或者死苗了,也毫不心疼,立刻移走,仿佛碍了眼一般。
这样的随心所欲就使得每次林间去花房的时候,看见的总是不一样的缤纷紫陌人间画堂。
花房周围散种着一些云杉、灯台树和五角枫,最深处有一座边楼,二层木质结构,一层作厅二层作房,林简不知道沈恪有没有住过那里,反正他是没有。
记得第一次到沈恪的“落趣园”,出门时他曾经好奇地问过,为什么要建一个这样的地方。
沈恪揉揉他的头顶,还是那两个字,好玩。
后来,等林简再大一点,从宋秩那里偶然听闻沈恪上学时的一些琐事后,大概也明白了一些之前不知道的事情。
一迳抱幽山,居然城市间。
明明是沉浮于商海诡谲之中的人,却在这座喧嚣尘上的钢筋丛林中,生生辟出这样一处高台厚榭阆苑琼楼,是志趣,也是遗憾。
一本展册七七八八翻到了最后,沈恪合上书,一抬眼,就见长案后面坐着的那个孩子单手支着额头,皱眉怔怔看着自己,不知道想些什么。
沈恪叫了他两声,林简猝然回神,夹在指间的笔“吧嗒”一声掉在案上。
沈恪好笑道:“想什么呢小孩儿,眼神都直了。”
“没什么。”林简嘟囔一声,“十五了,还小?”
“在我这儿多大你也是小孩儿。”沈恪从懒人沙发上起身,揉了揉肩膀,往外走,“做完题进去睡觉,别太晚。”
林简忽然就又有些莫名其妙地不高兴,淡声道:“还两个月中考了,别人都在挑灯夜战,我睡那么早干什么?”
沈恪停下步子,这才略带新奇地打量他一眼。
林简一怔,以为是自己刚才语气着实突兀,正想着找补,就听沈恪笑着说:“你和别人能一样么,用得着那些?”
林简脸上的神色微顿,反应过来后,嘴角渐渐有上扬的微势。
“哦对了。”林简从书包里拿出今天发的那张成绩单,递给沈恪看,“要签字的。”
沈恪接过来,看见全部科目的成绩和那三个“1”的排名,没忍住笑着“啧”了一声:“上次我听宋秩说,你们学校的同学都怎么叫你的?林神?”
林简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同学喊着玩的。”
沈恪点点头,从长案上拿了一支林简的笔,在成绩单右上角签上自己的名字,才笑意不减地说,“要注意和同学之间的关系啊小林神,别每次都这么不给别人留活路。”
林简看着那笔锋遒劲的两个字,心里忽然就又高兴了些,点点头,忍着笑答应:“好,我尽量。”
沈恪先回房间休息了,林简又刷了一套理综试卷,赶在11点前回了卧室。
睡觉前,林简将书柜底层的一个棕色文件盒拿出来,将沈恪刚刚签字的成绩单平平整整地放了进去,这才心满意足地爬上床。
从小学三年级到初中三年级,每次考试的成绩单都是沈恪给他签的字。
每一张,都被妥帖地收藏存放在一起,不缺不漏,一张不差。
就如同一株幼苗,见过风雨经过霜雪,最后终于被纳入杲杲日光处,此后悉心浇灌,只待亭亭如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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