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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不后悔。
邪功反噬有什么关系?修为不能增长又有什么关系?
至少仇人已死。
心愿了了,整个人都变得松懈。每天不是数着无念宫的绿瓦虚度光阴,就是像个游魂野鬼徘徊彷徨。反正元婴修士寿元长,慢慢耗、慢慢耗……总有耗死的一天。
荆陌一口一口抿着灵酒,只觉味道甘醇清冽。他忍不住问:“宋据,你为什么不喝酒?”
“辣。”
辣喉、辣心、辣肺,总会让他想起不好的事。
荆陌闻言朗声笑了起来,往宋据怀里塞了一坛酒,“这酒你放心好了,是甜的!”
宋据置若罔闻,漠然地将酒坛搁旁边,转身躺下,又抓来树叶盖回眼睛上。
……
“愣着干嘛?喝酒啊!”
满脸络腮胡的粗鄙刀修,狠狠捏开他嘴,端起酒杯往他嘴里猛灌,“喝啊!你倒是喝啊!”
五六岁的孩子哪会饮酒?
他害怕极了,使劲儿挣扎,双目惊恐地望着花楼房顶上瑰丽明亮的流苏宫灯,眩晕惶恐。
烈酒不知是不是呛进了气管,辣得他鼻涕眼泪直流。
“哎哟!赵大哥!”袁妈妈挥着绣帕快步走来,从刀修手上将他救出,谄媚着赔笑,“寒臣还是个孩子,他哪儿喝得来这些东西。你让他喝,莫不是糟蹋么!”
况寒臣躲在袁妈妈身后,小脸胀红,弯下腰剧烈地咳嗽,五脏六腑都好似在灼烧。
袁妈妈向刀修道过歉,一手拎着他衣襟,一手叉着腰,扭过头横眉怒喊:“鹂娘!鹂娘!”叫了两声儿没人应,她拔高音量,咬牙搓齿,“况鹂!滚出来,把你儿子弄走!”
片刻后,身姿袅娜的女修风风火火地从二楼包间小跑下楼,手里还拿着根墨玉笛。
她刚还在楼上给客人吹曲儿,听见袁妈妈的狮子嗓,就知大事不妙。
鹂娘拽过况寒臣,朝袁妈妈迭声儿认错:“妈妈息怒,下次我一定看好他,绝不让他跑堂子前面来。”
“幸好没遇到龙阳癖,只遇到个酒疯子!寒臣粉雕玉琢的,你不想让他走你的老路,就把他管好了!万一哪个修士想把他弄去当什么兔儿爷,我可护不住!”袁妈妈刀子嘴豆腐心,骂咧咧几句,扭着腰去门口招呼客人。
鹂娘赶紧拉着况寒臣来到花楼后院角落。
袁妈妈的话不无道理,她们这些乐修,修为一个比一个低。刚才那个刀修可是筑基叁层的前辈,得亏没闹出什么事儿来。
鹂娘蹲在儿子跟前,握住他手,清丽的脸上愁云密布。
“寒臣,你向来都听话,娘不是告诫过你么?千万不要去前院,你怎么回事?”
况寒臣抿了抿唇,声音还有些童稚,但表情却十分严肃:“娘,我观察过了。楼里不忙的时候,龟公每隔一个时辰收一次桌子;忙的时候,半个时辰收一次。我赶在龟公来之前,把那些品相好的残羹先收起来,再转卖给李家巷的食修,每天能多挣一颗下品灵石。”
“你还小,这些无需你来操心。”鹂娘眼眶一热掉下眼泪,将儿子抱进怀里,伏在他小小的肩膀上,“忍一忍……再忍一忍!你爹会回来接我们母子的,他一定会回来的。”
温咸的海风徐徐吹拂,拂乱了况寒臣鬓角的几缕乌发,痒痒的。
他闭着眼,双手枕在脑后,突兀地开口,“荆陌,你还记不记得你爹是什么样子?”
“记不清了。”荆陌笑笑,“自从魂魄被魔君取走,好多事我都记不清了。”他又拿了个灵果吃起来,囫囵不清地问:“宋据,你爹是什么样子?头上也长着胎记吗?”
况寒臣:“没有。”
“没有胎记?”
“没有爹。”
……
娘总跟他说,爹风度翩翩,品貌非凡,在浮光界都难找到比他更英俊的人。
还说他长得跟爹有五分相似。
况寒臣对素未谋面的爹没有任何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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