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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1 章(第1页)

又是一日过去了,王书淮回到内阁,面对下属的询问,还是一个字,“查!”信王尚有旧部在萧关,王书淮遣了两位心腹去萧关接手信王的兵力,更是为了搜查信王的下落。还是一无所获。高詹几人进来时,见他沉默地坐在圈椅里,那身官服褪下了,换了一件月白的广袖宽衫,胸膛半露着,还有些不曾擦干净的水珠,浑浑噩噩坐在那里,模样像是风烛残年的老僧,精神气却如同一片游魂。几人瞧在眼里,十分痛心。陆陆续续从外头进了衙署内,有锦衣卫都指挥使秦信,羽林卫都指挥使高詹,南军副都督李承基,冷杉及身受重伤勉强救过来的齐伟。在他们看来,王书淮这是在做无用功,他只是不肯接受谢云初已逝去的事实。再这么查下去,朝廷都要乱套了。江山是王书淮给打下的,很多事还得他来拿主意。虽说这几日百忙当中,他已抽空将各部堂官人选给定下,可新朝初立,还有太多事等着操持,新皇念着谢云初功勋卓著,又看着王书淮的面子,已经将登基典礼推迟,算是缅怀这位首辅夫人,但是,也不能再拖下去了。这里头高詹资历最深,也算王书淮半个长辈,大家伙朝高詹使眼色,怂恿高詹开口劝王书淮。高詹抚了抚额,硬着头皮道,“书淮,你心里难过我们都知道,也感同身受,可是怡宁回来那晚我便问过,她不认为云初还活着”李承基听了这话,顺着他说下去,“没错,沈颐也告诉我,她走在最前,听得最清楚,王夫人那一声叫是从半空水面上方传来的,而不是岸边,她很确信地告诉我,王夫人是落水而死”王书淮听了这话,没有半分反应,双臂无力地搭在扶手,脖颈仿佛撑不住脑袋似的,整个面额往一旁偏着,与过去意气风发的年轻阁老判若两人。高詹见他无动于衷,继续道,“若真是信王所为,这些天总该有些眉目了,他总不能插翅飞走吧。”“你查了这么多天,一点线索也没有不是?”这才王书淮苦思冥想也想不通的地方,慢慢捂住绷到极致的头颅,将脸埋在掌心下,发出一声极低的苦笑。高詹看出来了,这是不见尸首不死心。他转身来到门槛处,问外头候着的侍卫,“渡口可有消息传来?”这些天渡口的搜寻一直没有落下,前两日下了雨,水面湍急,明夫人等人终是被劝回去了,这两日放了晴,又加大了搜寻力度。侍卫摇摇头。高詹暗自叹息,正待转身,赶巧外头穿堂奔进来一道身影,那人背身插着几面旗帜,是城中哨探,高詹见他脸色不对,立在门槛等着他。那哨探一口气穿过门庭前的石径,跃上台矶,来到高詹跟前,喘气不匀道,“高将军,在下游快至通州河段的岸边找到了找到了少奶奶的”哨探面色惊恐,颤颤栗栗,后面的话不敢说出来,高詹一把揪住了他衣襟,厉声问,“说,到底找到了什么!”“少奶奶的一只手”这话一落,屋内顿时安静极了。高詹浑身冷汗直往外冒,艰难转过身,去看王书淮。案后那人忽然坐直了身,暗哑的声音异常冷静,“在哪?”“禀首辅,送送去了王府。”王书淮眼重重一闭,仿佛有硬硬的疙瘩硌得他疼,眼前的光线晃了一下,脑子锈掉了似的做不出任何反应,凭着本能扶着案几起身,慢慢往外踱去,这一回没了昨日那番劲头,脚下轻浮,步子迈得蹒跚乏力,冷杉要来搀他,被他推开。一刻钟后,众人随同王书淮回了王府。王书淮来到了阔别半年之久的书房。廊庑下跪着一群人,正是夏安等人,怕惊扰两个孩子,一行仆人哭得极是压抑,细细密密的闷哭反而跟蛛丝网似的,听得人透不过气来,高詹诸人听得心里均不是滋味。王书淮神色木讷来到廊庑下,院前石桌上被搁着个宽大的锦盒,盒盖被掀开,里面搁着东西,他一步一步迈过去,盒子里的景象也由着一点点在他视线里展开。最先看到的是一只白色的手掌,白得泛铅,格外可怖,因浸泡数日的缘故,浮肿不堪已辨不出原先的模样,一串红珊瑚的珠子格外醒目地箍在手腕上,炫目的红瞬间如同银针刺入他瞳仁,漫天血雾裹入他脑海,侵入四肢五骸。整片天塌下来压在他心口,天旋地转,微末的意识随着那抹鲜红一同被卷入黑色的旋涡中。众人七手八脚将失去意识的王书淮抬入书房内室,方才路上高詹以防不测,已遣人去请太医,这一会儿太医也赶到,及时入内给他把脉,只道哀痛过度伤至肺腑,人已陷入昏迷,又多日不休不眠,有气绝之症,立即给他施针挑穴,将那些郁结在穴位的淤血给挑出。太医在忙碌时,高詹出了房门,瞥了一眼那锦盒,来到夏安跟前问她,“确定是你家姑娘的手串?”他问的是珊瑚珠,实在指的是尸身。夏安抬起红肿的双眸,那日她随船先走,也将那一声尖叫听得真切,明白姑娘断无生还之理,讷讷点头,“是长公主殿下当年赐给我家姑娘的一串珊瑚珠,姑娘甚是喜欢,一直待在手上”夏安又往那只手瞥了一眼,痛得双目直闭,哽咽道,“我家姑娘是左撇子这手恰恰是左手掌心的茧也隐约对得上”说完这话伏在地上嚎啕大哭。只寻来一只手,便知其他尸身已裹入鱼腹了高詹眼眶被刺痛,深深吸了一口气。消息陆陆续续在王府传开。长公主的尸身已被安置回公主府(),朝廷不许大费周章办丧事?()?『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只一些姻亲故旧来探丧,段家无人庇护,被人翻出旧事,大老爷和大少爷等男丁均被下狱,女眷被幽禁在府邸不许外出,三老爷和四老爷一齐在公主府给母亲筹办丧事。那王怡宁亦在灵前哭灵,又闻谢云初尸身被鱼啃得不成样子,两重伤加在身上,呕了一口血昏厥过去。三太太这一日什么都没吃,卧床不起。四太太直接给吓病了。怀孕的周敏也吐了好几轮,伏在塌上哭得寸断肝肠,“她一辈子积德行善,怎么落了这么个结局?不应该,不应该啊!”许时薇听得心神俱碎,来到周敏的屋子里,陪着她一道哭。窦可灵见一个个都倒下了,强打精神操持家务。唯有宁和堂一切照旧。姜氏也是无可奈何,谢云初是走了,孩子还得有人照看。其他几房的孩子都在给长公主服丧,姜氏将自己几个孙儿全部拘在院子里,又解释给珂姐儿听,说是曾祖母过世。珂姐儿却想到另外一层,眼眶泛红问,“那我娘亲呢,她怎么还不回来?”姜氏喉咙一哽,看着瘦了一些的孙女,心疼地将人抱入怀里,“你外祖父不太好你娘你娘一时半会回不来”王书淮那把剑还插在正厅,就连国公爷也不置一词,姜氏和二老爷吓坏了,不敢跟孩子透露半点风声。至于那谢晖,也着实不行了。明夫人回府后落了病,谢晖念着妻子辛劳自是撑着拐杖去看望妻子,哪知行到一处花廊,听得里头有婆子哭哭嘤嘤,提起谢云初姐弟落崖的事,谢晖给吓没了魂,慌慌张张回到书房将管家唤来询问,管家跪在他跟前支支吾吾据实已告,谢晖一口血喷了三尺远,昏过去后再也没有醒来。王书淮回京后,朝中给谢晖平反,封了个忠武侯,昭德郡王也曾是谢晖学生,立即着太医去府上施救,只是救了两日了,依旧没有起色,今日辰时有消息传来,谢府都在预备后事了。珂姐儿一听这话顿时哇哇大哭,拉着姜氏往外走,嚷嚷着非要去外祖家看望外祖父,姜氏好哄歹哄,劝了半日方劝住。虽是寻到了一些尸骸,王府上下无一人敢提给谢云初办丧的事,只等着王书淮醒来,让他自个儿做决断,二老爷直接给气病了,姜氏也被儿子那一通举动弄得有些寒心,毕竟是亲生父母,他媳妇没了,也不是谁愿意瞧见的事,他却疯了似的寻父母撒气。只是这话只能在心里想一想。王书淮心伤莫大于死,国公爷只能替他在朝堂掠阵,听闻府上几位太太都病了,只一个姜氏还好好的,便让她管家。姜氏一要张罗孩子的事,二要坐在议事厅当家,这可是八百年头一回,光是那是七七八八的账目,便看得她头昏脑涨。一日下来,姜氏连喝口茶的功夫都没有,这才尝到三太太和四太太的苦,也越发怜惜谢云初的好了。()“说到能干,淮哥儿媳妇是头一份偌大的家,还有外头那么多产业,也不知她一人怎么周全得过来。”这才感同身受,留下了真情切意的泪。这是谢云初来到成玄故居的第七日。谢云佑这几日依旧专心致志寻找出路,又或时不时给信王制造点麻烦。谢云初少时博览群书,在谢晖的教导下,学了些天文地理之识,通过这里的日照方向,树木种类判断出他们恐在京城以南,大江以北的位置。又见孔维的机关阁楼里奉着诸葛孔明的神像,怀疑这是南阳或襄阳一带。摸清楚方位,心里也有了数。这一日谢云佑去后山闯关,谢云初则坐在孔维的院外发呆。每过去一日,她便担心一日,担心家里孩子和父母的安危。听着孔维在里头叮叮当当敲打不停,脑海忽然冒出个主意。她这次为什么轻而易举便为信王所挟持?可不就是因为她没有防身之术么,这会儿要她练功夫不大可能,却是可以学些暗器防身。孔维虽说心无旁骛,很多时候像个呆子,到底是信王的人,不可能轻易授之以渔,以防谢云初逃走。谢云初坐在他身后的小杌子上软磨硬泡。孔维的阁楼共有三层,第三层是成玄先生的书房,第二层是起居之地,最底下一层则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兵刃暗器及孔明灯的原型。孔维这一日正在调适孔明灯架下方一个机关,此机关十分精密,可用它操控灯幕的收缩,从而控制行驶的速度及高低,只是机关极小,是个双向的轮子,孔维来回几次都不曾调试好。这是成玄先生生前遗作,孔维依照图纸想把机关卸下来,可惜两个齿轮相互嵌着,想要打开,必须左右同时发力,且力道均匀方向相反,孔维左右手各执一根钳子,试图同时拨动齿轮总是失败。谢云初观摩许久,笑吟吟问道,“要不,我来试试?”孔维回头纳闷看着她,“你怎么可能会?”谢云初扬起唇角,“我怎么就不能会?我们女子擅长针线活计,比你们心灵手巧,再者我还是个左撇子,没准能帮到你呢。”孔维听说她是左撇子,神色一亮,连忙让开位置。“好好好,那谢姑娘来试试。”谢云初却坐着没动,“若是我成功帮你卸下机关,你能不能教我暗器。”“一言为定!”孔维豪爽道,为了孔明灯,他果断出卖了信王。孔维先示范了几次,告诉谢云初如何操控,谢云初试了几次,终于在第五次时,顺顺利利帮他撬开了机关,孔维喜极而泣,看着她眼神布满热切和佩服,“姑娘,左右您在这庄子也无所事事,每日帮我打打下手如何?”谢云初欣然应允,想说服信王放人是痴人说梦,谢云初没打算费那个神,孔维便成了她下手的目标,从他这学些机关术,没准能走出庄子的五行八卦阵。孔维说到做到,将一个小葫芦似的竹雕给了谢云初,“你将这个小葫芦悬挂在腰间,若遇到危险,可用拇指抵住上方那个机括,便有银针朝前方漫射,这是女子防身最实用的暗器。”谢云初接了过来,“银针有毒吗?”“自然有毒,我们山庄便是靠出售这些兵刃暗器为生,我每年只卖出一件,便可够咱们吃吃喝喝一年。”谢云初:“”有种想把孔维拉拢过来的冲动。兴致勃勃拿着暗器出门,去院子里做试验。折腾半会儿,听到身后有一道沉稳的脚步声,二话不说扭头将机括按下。一大片银色的针芒朝信王扑去,信王见状眸光一闪,急速后退,他挥舞宽袖将银针揽下,却还是有些许银针插入他胳膊,胳膊很快有了麻痹之感,信王无奈看着谢云初,咬牙吩咐沈婆婆,“去取解药来。”沈婆婆连忙寻孔维取了解药来,孔维得知信王中招,挠了挠后脑勺哈哈大笑。孔维虽听从信王指派,却不为信王所控制。信王喝了解药,人好受了些。谢云初从不让他靠近,信王也不可能强迫她,这是一辈子的事,只要人在这里,便可以慢慢磨,谢云初背对着他坐在巨石上张望远方,时不时低头把玩机括,始终不曾跟信王说一句话。信王寻了个锦杌,在隔着她几步远的位置坐下,那日离开时,他强行取下了谢云初左手腕的珊瑚串,他虽夺嫡失败,在京城尚有些亲信,那日将珊瑚珠交给了亲信,着他帮着制造谢云初身死的假象,王书淮城府极深,不可能不将云初的失踪与他联系在一处,既如此,先让他找,找不到了,再给他猛力一击,一点点击溃王书淮的信念。

以王书淮之心性,只要确认妻子死了,便会接受事实,该办丧办丧,该续弦续弦。这几日人好些后,信王便寻来一些私藏的和田玉,给谢云初磨了一串珠子,今日珠子已磨好,“呐,陪你一串手珠。”谢云初并没有往他看,只是余光却无意中捕捉到了那抹温润的光华。蓦然想起王书淮曾给她刻了一支玉簪。那玉簪的色泽玉质与信王这一串珠子几乎一模一样。谢云初目光不由挪了过去,黑漆漆的双目凝着那珠子出神。回想那一日他送玉簪给她时,清隽的眸眼明显盛了期待,她当时说了什么来着,“二爷有心了”以牙还牙将他当年的话还了回去。当时觉得解气,如今想来却觉得有几分孩子气。泪珠不知不觉滑下,谢云初拂了拂泪,将脸别去一旁。信王看着她这副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想他了?”他绷紧的下颚微微一抽,唇角掀起嘲讽,“他可不一定想你”“你在他眼里,只是他的妻,不是谢云初,但我不一样,云初,我要的是你这个人”“是吗?”这时,信王身后传来一道带着戾气的冷哼,谢云佑大汗淋漓迈过来,没好气地将那串珠子夺下,随手甩去了旁边的灌木丛里,来到巨石下的石凳坐下,冷眼睨着信王,“你要的不过是自己的求而不得罢了,不过是捡起当初为了权势放弃我姐的那份遗憾罢了。”“不,不是遗憾”年轻的新科御史揩去额尖一层细汗,明澈地俊脸罩着一层冷笑,“是懦弱,是无法反抗的懦弱。”“朱昀,你本该有机会跟我姐在一起,是你自己放弃了,没有人会一直在原处等你,凭什么你想弥补遗憾的时候,别人就得奉陪?”信王眼底所有的光黯淡下来。王书淮心伤之至,彻底倒下来后,足足昏迷了三日三夜方醒,睁开眼时,视线里有一层迷迷糊糊的光,他以为是深夜,大病初醒,身子如同陷在泥潭里,怎么都提不起劲,他木然看着面前的虚空,知觉一点点苏醒过来。修长的手臂下意识往身侧一摸,扑了个空,没有谢云初的踪影,呼吸猝然变得急迫,浑身的虚汗从毛孔里炸开。扭过身,摸到了一片低矮的床栏。身子蓦地一震,这不是他熟悉的拔步床,而是他的书房。曾几何时,最熟悉的书房已让他如坐针毡,他急切地想回到春景堂,回到有她的地儿人就这么从床榻上翻下。听到动静,外头的人涌了进来。冷杉和明贵连忙一左一右将他搀起。王书淮半坐在床榻上,看到窗口方向有一团白光在晃,“什么时辰了?”嗓音如同裂开的帛,暗哑粘稠。明贵看着他消瘦不堪的脸,哽咽道,“午时正”王书淮脑门一炸。他看不清了迟钝地盯着那团光,久久回不过神来。罢了,看不清也好。总好过寻不到她的模样。明贵听他嗓音浓重不堪,递给他一杯水。冷杉见王书淮没有半分反应,又亲自接过往他嘴边一递,“爷,您喝口参汤。”王书淮顺着杯沿将一口温热的参汤吞下,冰冷的五脏六腑被熨帖,他缓缓吁了一口气,虚乏道,“扶我去春景堂。”明贵以为他要看去孩子,忙道,“这几日林嬷嬷病下了,春祺和夏安也不好,二太太不放心,将孩子带去了宁和堂,您要是看哥儿姐儿得去那边。”王书淮这才想起两个孩子。这几日心里绷着一根筋,脑海里全是谢云初,都没想起两个孩子来,愧疚与难过搅在一处,眼眶里血色在晃。冷杉见他双目被红彤彤的血丝覆满,瞳仁无神,顿感不妙(),≈ap;ldo;二爷11()_[()]11『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您眼睛是不是不舒服?还看得清吗?”王书淮摇摇头,又道,“扶我去宁和堂。”恐现在的模样吓坏两个孩子,又顿住,“舀一碗粥来。”明贵喜极而泣,拔腿往后厨跑。太医早吩咐桂嬷嬷煮了药膳,这会儿王书淮肯吃东西了,立即便盛出一碗搁在食盒交给明贵,明贵提着食盒脚底生风回到书房,屋内,闻讯而来的范太医已在给王书淮把脉,听闻他双目失明,叹道,“这是熬坏的,再者,您急火攻心,肝火旺盛,一时半会怕是好不了,等老夫开些清热解毒的药水给您洗一洗眼,再服用几盅药试试。”王书淮没当回事,等喝了药粥,便起身往后院去。明贵自然是服侍左右,为了防止强光刺激双目,将王书淮的眼给蒙了起来。一路搀着他往宁和堂走,谢云初的骸骨寻了回来,论理得办丧事,王书淮不开口,谁也不敢问。明贵心里叹着气,半字不敢提。王书淮走了一段,忽然止住脚步,“那半截骸骨呢?”明贵忙回,“在春景堂的厢房,”又小心翼翼道,“都在等您示下呢”王书淮立在廊庑下没动,凭着记忆张望春景堂的方向,热辣辣的午阳浇下来,褪不去他周身的阴森之气,有风拂过,仿佛听到她银铃般的笑声越墙而来。半年了,他与她半年未见。约定往后河清海晏,与她共享繁华,她却不在了。他刻好的鬼工球,亲自替她挑好的蜀锦,再也送不到她手中。一行血泪从纱布下滑落。王书淮仰头嗤了一声,将泪吞了回去。一截手骨又如何?不能证明是她。越是做得天衣无缝,越是蹊跷。怎么就恰恰是那只左手呢,谁都知道她是左撇子,信王想让他死心未必不会拿此做文章。也不知是素来心性坚韧从不轻易认命,还是冥冥中有感应,纵使所有人告诉他,云初没了他还是不信,这辈子就这么找下去,只要他活着,她就活着,永永远远的活着。等他死了,夫妻俩一块办丧事。他嶙峋的面颊往旁边一侧,冷杉收到示意立即从树干上跳下,来到他身侧,“主子有何吩咐?”王书淮漠然道,“将与信王有关的一切文书资料邸报,全部寻过来,我要一一翻阅。”“包括他那些亲信,出身籍贯履历色目,不要有任何错漏。”“属下明白。”冷杉一揖,“撤去所有关卡,停止水面搜救。”既然决定不办丧事,得给一个说法。王书淮想了想,再道,“对外声称,夫人与舅少爷找到了,当时舅少爷护着夫人上了一艘小船,贼子往船只扔了石头,夫人被砸中,尖叫一()声,至于舅少爷,则中毒昏迷不醒,船只在两日后被水浪冲去山河上游,为一猎户家的小娘子寻到,夫人脑袋磕到了岩石,双目失明,尚需好好休养,不宜见外客。”一席话既解释了为何多日不曾寻到姐弟俩,又为后面不宜让人探望而做了伏笔,至于寻到的所谓骸骨,一概不认。明贵呆呆地看着他,胸膛擂动,说不出一个字来。罢了,二爷现在可不就是要一个念想吗,有这么一个念想在,兴许他也能快些好起来。冷杉照办。王书淮昏昏沉沉来到宁和堂,隐约听到孩子的哭声,心跟着抽动了一下,他拖着僵硬的步伐迈过穿堂,就在这时屋内有一道刻薄的声音格外刺耳。“二嫂嫂别哭了,去了就去了,我看她平日也不怎么孝顺您,既是去了,等一年过后,您再给淮哥儿挑个乖巧柔顺的媳妇续弦,您也享享清福”说话的正是南府的柳氏,前段时日她媳妇金氏去了,儿子被打个半死不活,心里对谢云初怨的不是零星半点,听闻谢云初跌落山崖,暗自骂了一句活该,又屁颠屁颠来姜氏面前献殷勤。姜氏听了这话,用帕子将泪拭去,叹了一声,“哎,这事现在可休提,续弦肯定是要续弦的,好歹一年后再说,他现在伤着呢,连丧事都不肯办,国公爷都不敢吱声,别说咱们了,儿大不由娘,随他去吧。”屋子里除了柳氏,还有其他几位陪坐的姻亲。这几日时不时有人来王府打探消息,有人是真心实意为谢云初伤怀,亦有人是听闻首辅夫人位置空缺下来了,来姜氏面前露个脸,套套近乎,存些讨好的心思。姜氏心知肚明。谢云初一死,京城一些世家闻风而动,纷纷盯着首辅夫人这个香饽饽。那柳氏又道,“虽说如此,您也得提前预备起来,事先考量考量人品性情,让与珂姐儿珝哥儿亲近亲近,回头您也省心。”姜氏这几日被家务事忙得头昏脑涨,摆摆手道,“再说吧,不急,慢慢来”王书淮听了这些话,有如万箭穿心,续弦?弄一个女人来取代她的位置?让珂姐儿和珝哥儿唤那人作娘?荒谬!他谁也不要,他只要谢云初,哪怕是一截骸骨,一根头发丝,也只能是谢云初!王书淮胸口怒火翻腾,挥开明贵的手,将覆在双目的那截纱布给扯下,眼前浮现一团蒙蒙浓浓的光,他一身功夫超绝,即便看不清亦辨得清方位,卯着一口劲大步跨过门,抬眸望去,屋子里莺莺燕燕聚了一群,他看不清模样,也认不出是谁,只隐约瞧见一道身影,笼着袖立在母亲姜氏身边笑,嘴里唠叨个不停。王书淮寒着脸掠过去,一把掐住她的喉咙。“唔”柳氏所有嗓音被瞬间掐断,身子跟提线木偶似的被他提起来,眼珠蓦地睁大,瞳仁翻白,张牙舞爪在半空扑腾,“唔唔唔”她惊恐地看着王书淮,肿胀着的脸很努力地摇头,带着恳求,王书淮目光凝着姜氏的方向,用力一扔。柳氏的身子跟块抹布似的被扔在地上,口吐白沫,昏死过去。在场所有女眷被这一幕给吓得灵魂出窍,姜氏看着阴森森的儿子,如同看着地狱归来的魔鬼,纤细的身从圈椅里往下滑了半截,“淮儿,你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这几日她听说王书淮病了,要亲自去照料儿子,却被人拦在书房之外,这也是她整整半年第一次看到儿子,见他面如枯槁,双目如同血窟窿,这才意识到谢云初的离世对他打击有多大。王书淮脸色阴森可怖,“您为什么会跟这样的人来往?”姜氏哆嗦摇头,“不是的,淮儿,我没有这个意思”王书淮极轻地笑了一下,这些年他屡屡劝告父母,望他们持身守正,担起家族之任,他们却始终只图享受,做事不过脑子,结交的人也上不了台面。罢了,多说无益。王书淮木然道,“明嬷嬷,收拾行装,今日便送老爷和太太回青州老家安享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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