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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顿,他道:“……怀璟。”
宿怀璟霎时笑得比这春色还要惑人,宛如所有该被写进诗中赞美的少年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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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棠醒来的时候天色将晚,折花会还未正式开始,但已有宴席开场,且地点不一,人员不定。
三皇子自诩与民同乐,所以这场明面上为文人雅士准备的盛宴并没有太多规矩束缚,主张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容棠穿好衣服出门,望见宿怀璟与柯鸿雪正在阁楼上下棋,他心念一动,拾阶而上,步行到了宿怀璟身后。
棋局进行到中段,看上去并不十分胶着,宿怀璟甚至有闲心听身后动静,瞧见容棠过来了自然而然地拉过一把小矮凳,让他坐在自己身边,又顺手剥了个橘子递过去。
“睡的怎么样?”宿怀璟问道。
容棠其实有些懵懵,可能是睡的太香了,也可能是因为做了个梦。
梦见了宿怀璟,年岁比如今要长上一些,一如既往的温柔体贴,身穿明黄冕袍,似是刚下朝,看见了他,脚步快了些许,笑着唤:“棠棠,早安。”
梦里画面过于和谐静谧,容棠有很长时间的迷茫。
宿怀璟是会当皇帝的,可他当了皇帝之后,大虞便该迎来浩劫。
帝王一路走来受尽艰辛,早就不信任何人、不爱天下百姓,他的脸上永远不会挂上那般和煦的笑意。
他该是浸在血海寒冰中的暴君,该是铁血手腕暴戾恣睢,而不是……乖得让容棠在梦中都有些心疼。
他很开心看见那样的宿怀璟,却仍是会心疼。
可醒来之后,淞园风景很好,将晚的天空上方铺了一层层云霞,远处风吹过草叶,他看见梦中的人坐在红漆阁楼上与云朵相错,垂首落子,容棠突然又觉得:宿怀璟本该就是这样的。
他本就该是大虞皇宫中最受宠的小皇子,上有父皇母后,有兄长姊妹。父皇留下的基业有太子哥哥接手,他本该如他三哥一般,无忧无虑地长到十七八岁,成为名满京都的翩翩少年郎,然后邂逅意中人,秉文经武,过他光辉绚烂的一生,做青史留名的富贵王爷。
而不是隐忍蛰伏,做他的、或者秦鹏煊的、或者任何一个谁的后院之人,一日一日做着刀山火海、亲人尽数死在眼前的噩梦。
容棠心下一颤,下意识抓住宿怀璟递过来的指尖。
宿怀璟微怔,为这突如其来的亲近,眼眸都不自觉亮了一下,唇角勾勒出清浅的笑意。他将手放下,带着容棠的手落在棋盘下,面色从容地继续跟柯鸿雪下棋,不提醒也不催促,任容棠自己清醒过来。
柯鸿雪看得眼眶都热,胃里一个劲地冒酸水,‘唰’地一下展开折扇,手腕快速抖动着晃了几下,嘴里还‘啧啧’道:“没眼看。”
容棠终于被他的动静唤回神,眉头皱了皱,意识到自己抓着宿怀璟手之后,故作自然地从他手里接过那颗剥好的橘子,松开抓在一起的手,瞪向柯鸿雪,直接出声怼道:“探花郎少见多怪,没见过恩爱的夫妻吗?”
接着他话锋一转,根本不给柯鸿雪反驳的话口:“也是,毕竟柯少傅是风月楼里出了名的火山孝子,想来露水情缘山盟海誓许得多了,自然没见过相濡以沫相敬如宾。”
宿怀璟被他逗得暗暗发笑,柯鸿雪动作却一顿,眨了眨眼,叠扇停在半空,好半晌都没动静。
回过神来之后柯鸿雪乐了,他弯弯眸,闲散地往棋盘上落下一子,桃花眼眸上挑,含着笑意看向容棠,声线跳脱洒落:“世子爷似乎对在下抱有敌意?”
容棠冷冷地“哼”了一声,柯鸿雪来了兴趣,追根究底:“为何?我与世子爷明明昨日才第一次相见,为何你要三番五次地拆我的台?”
虽是追究,但他眼眸里却没半分不悦,甚至没有昨晚那般试探的戒备,浑似纯粹好奇一般,眼眸亮晶晶地打量着容棠。
容棠乜向他:“你难道不也是刚认识我就说话没有分寸?”
什么叫没眼看?
他跟宿怀璟明媒正娶!虽然没坐八抬大轿、但也是抬了轿子去迎娶、拜了天地的正儿八经夫妻!
怎么就没眼看了!?
容棠愤愤不平。
柯鸿雪愣了一愣,自己想了会儿,明白其中关窍,止不住地笑,弯起的桃花眼里都蒙了一层水雾,端的是风流多情、婉转含蓄,语调含着小钩子似的:“世子爷,我怀疑我们上辈子认识。”
容棠皱了皱眉,还要说话,宿怀璟自棋盅里拿出一颗白子,稳稳当当地落在棋盘上,声音冷静沉稳:“柯探花,你输了。”
柯鸿雪一怔,凝眸朝棋盘上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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