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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去去!去登报,同他脱离关系!我们柳家没有他这个人!他不是我柳直的儿子!”柳直面红如赤,双目圆睁,脖子上青筋根根迸出,大声咆哮,说完,便一头载倒下去。
乱世相许(1)
殊良发现自己仿佛久未见过明珍,已是两天后的事了。
“你见过柳明珍没有?”殊良在临时医院里拉住一个女护士问。
护士摇了摇头,“明珍已经两天没有来过了,想是家里有什么事罢?眼门前事体这么多,少了伊还真忙不过来。”
殊良心下再着急,也还是同医生清点了药品数量,做了交接,又问明了缺少什么药物,这才同医院里的医生告别出来,跨上脚踏车,直往柳家而去。
到了柳家,殊良趴在铁门外向内里张望。
柳家的深深庭院早已没有了数月前的花团锦簇笑语莺声,虽然在空袭当中侥幸逃过一劫,然则被炮弹震动波及,破碎零落的玻璃窗,久疏料理的花圃,让显得凄凉冷清不已。
殊良拍了拍铁门,门上的雕花门环发出“哐啷啷”的声响,刺耳已极。
过了一会儿,殊良远远看见一个瘦削的身影跑了过来,跑近了,发出微讶的低呼,“纪殊良,你来了?!”
殊良看仔细了,竟然是明珍的大妹,明珠。
殊良与明珍一家早前并不算很熟悉,兼之又比明珍小两岁,柳家一门总当他孩子看待,明珠更是直呼其名。
在殊良的记忆里,明珠一直是个胖冬冬软绵绵的福娃子,如今却瘦了,大眼伶仃,竟与明珍有七八分相像了。
明珠三两步跑过来,打开铁门上的铜锁,拉开一点门缝儿,放殊良进来,复又锁上铁门。
殊良看明珠熟稔的手势,想是已经如此做过无数次了。
“你姐姐呢?”殊良问。“我两天没见着她了,她没什么事儿罢?”
明珠眼神一暗,“姐姐在家,她没有什么事儿,只是外公不大好……”
明珠的声音低微了下去。
外公在柳家,一直是顶梁柱一般的,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只要有外公在,大家就仿佛都觉得不怕,一切会好起来的。外公是所有人的主心骨。
前次外公在地窖躲避空袭时突然得了脑卒中,已经叫家人大为紧张了,如今这情形——明珠不敢往下想象。
“外公怎么了?”殊良心下一惊,他知道外公柳直在明珍心中的分量,赶紧道:“快带我去看看。”
明珠点了点头,上一次多亏有了殊良送来的安宫牛黄解毒丸,才救了外公一命,也许今次殊良还有办法。
明珠领着殊良进了客厅,绕过一组沙发,转往左翼。
殊良留意到,家中只得老少妇孺,男人都不在家中。
“明珠,柳伯伯许伯伯和承冼哥人呢?”殊良问。
“二舅舅和承冼表哥又寻了一处店面,打算把生意继续下去。我们不能这样坐吃山空。爹爹出去了,说是看看有没有旧友,能帮得上忙,可以将我们送走的。”
明珠把殊良领到一间房间门前,压低了声音,“姐姐已经衣不解带不眠不休照顾外公两天了,我担心姐姐身体吃不消。你进去劝劝姐姐罢。”
“好。”殊良轻轻敲了敲房门,然后推门进去。
门内,光线微暗,床上躺着一个孱弱老者,老者的床前,有一道同样瘦弱的剪影,握着老人的一只手,一动不动。
“姐姐,纪殊良来了。”柳明珠小声说。
那道瘦弱的剪影仿佛已化为一块长石,静静地,恍若未闻。
“明珍……”殊良柔声叫明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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