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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老爷掌着府上庶务,闻言只是苦笑,“淮南闹过灾荒,不仅收成不好,为了安顿佃农,还赔了一笔进去,东北与去年持平,这一年全靠江南的佃租与铺子,收成比去年少了三成,堪堪入账六万两,去年是结余了一万五千两,加起来今年账面是七万五千两,六弟大婚用了两万两,又添丁进口,至而今缺口有八千两。”
“这还要紧巴巴过年,倘若放开些,怕是一万两还嫌少。”
大老爷没想到形势这般紧迫,沉默不语。
屋子里一静,三老爷见两位兄长都发了话,坐在那里有些窘迫,双手搭在桌案,满脸歉意道,“我们三房倒是拖后腿了,今年添了好几个小子。”
三夫人身子不太好,三老爷屋里收了不少姨娘,姨娘一个个也很能生,三房庶出的子女不少,庶出的儿子再娶妻,又生了些孩子,别看三房是庶出,人丁却十分兴旺。
三房无权无势,全靠公中贴补,三老爷在两位兄长面前一直谨小慎微。
三夫人听了这话,暗暗瘪了瘪嘴没做声。
最后大家视线都落在老太太身上。
老太太坐在罗汉床上冷笑一声。
账面难看是真,三个儿子齐齐来逼宫也是真。
她瞅了瞅一夫人,一夫人满脸愧疚。
平日里大家都孝敬老太太,可真正到了紧要关口,人人都要为自己打算,一房不可能拿自己既得利益来贴。
老太太年纪六十五有余,谁知能不能捱过七十岁,越老越糊涂,大家伙都希望趁早把家产分了,回头也好安安生生过日子。
老太太看着一屋子默不作声的儿女,想起老太爷临终的话,
“你手可得紧一些,不到闭眼那一刻不要松口,一旦东西交出去,回头哪个还记得你。”
老太太倒不是担心没人惦记着她,老太爷过世时谢钦还小,现在谢钦是朝中首辅,别的儿子靠不住,这个是靠得住的,沈瑶又天真烂漫,没有其他媳妇那么多心思,若依她,她恨不得现在就分了家,她回头傍着老六过日子,不知多快活呢。
只是事情不能这么办,不像样,平白招人笑话。
“既然缺银子,便开库房吧,拿一些不曾在人前摆过的物件去兑些银钱。”
大老爷和一老爷脸色就变了。
变卖家产可不是兴旺之兆,大老爷是国公爷要面子,一老爷呢,掌着府上产业,这事一旦传出去,就是他经营不善。
一老爷不知想起什么,望了一眼窗外黑沉沉的天色,
“六弟怎么还没回来?”
老太太闻言老脸拉下,“你又打他什么主意?这个家是你当的,府上的事也是你们长兄与次兄商量着办,他从来都不管,怎么,出了事就巴不得他来收烂摊子?”
老太太并非不明白,一老爷定是想将库房的东西抵给谢钦,让谢钦掏银子出来,如此问题解决了,也不必丢脸面。
公中的东西本有谢钦一份,凭什么要谢钦掏银子。
老太太护幺儿。
一老爷与大老爷相视一眼,笑笑不接话。
老太太嗤了一声,目光落在沈瑶身上,一屋子人唯独她年纪最小,一张小脸白得发光,老太太看着她,眼神不由地放软,
“瑶儿,你可有什么看法?”
老太太任何时候都有意培养沈瑶。
沈瑶着实有些念头,便如实道,
“母亲,依儿媳看,家里有些开支大可免了。”在沈瑶看来,谢家过于铺张浪费。
这话一落,其余老爷夫人均望了过来。
大家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由奢入俭难。
大夫人嗓音带着警告,“若是六弟妹主张此事,怕得六弟妹来操办,否则各房怨声载道,底下的婆子管事也难配合。”
沈瑶不忿她冷冰冰的语气,当仁不让道,“若是母亲与嫂嫂们都点头,那这桩事我来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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