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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明知道这点。
现在这个世界,他自己也尚且不明白,兽人该如何脱离宠物的身份,独自有尊严地生存下去。
对安翊来说,或许拥有一个温柔的主人,真的是他能够触及的,最好的未来呢?
“抱歉。”段饮冰说,“但是不可以,你不能进去。”
安翊居然没有吵闹,冷冷地扯了一下嘴角,甚至连衣服都没套上,转头离开。
段饮冰进了卫生间,鞠起一捧水泼在自己的脸上。冰凉的温度舒缓了情绪,他慢慢吐出一口气,靠在水池边,卷起袖子低头看自己手臂上布满的文字,轻轻念出声音。
“法律有其局限性,它概括,滞后,有限,受到现实,社会,人文的共同影响……”
“但局限仅仅意味着,它并非万用,但也并非虚无。”
那些刻板的条文中,夹杂着一些洛焉神游天外时写进去的东西。这些文字写得特别小,字迹模糊无法被监控系统捕捉。
“大学生哪儿有不疯的不疯的不疯的……”
“天生我材烧火棍,千金散尽不复来……”
“考试什么的都去死吧……我要回家,种我的田吧……”
很美妙的,和曾经的洛焉截然不同的精神状态。
如今距离洛焉的毕业,只剩下不到两个月了。
卫生间的门突然咔嚓一响,洛焉一条游鱼似的滑了进来,脱去了监控下伪装出来的甜美恶意,脸上带着一点很乖的腼腆。
是那种很讨老师和长辈喜欢的样子。
洛焉:“我是不是演过分了?你很难受吗?”
她花了点心思,终于确定了庄园的厕所的确没装监控,算是这天网之下唯一能够喘息的空隙。
段饮冰露出温和但有距离的笑容,他摇摇头,稍微后退半步,薄薄的衬衫将身体整个遮住。
在卫生间独处的时候,洛焉意外地发现,段饮冰正在渐渐变得像一个真正的老师一样。
他开始跟自己这个学生保持距离了。
这原本是她应该希望看到的才对,因为这意味着段饮冰重新拾起了一些作为人的尊严。
但洛焉说不出什么感觉,心里有些闷。
“段老师。”洛焉突然开口,“等我毕业能够执掌洛氏,能摆脱夏煊那些家伙之后,我去贿赂一下教会让他们别盯着我的异常值了……然后,我就放你走吧?”
段饮冰怔了一下,脸上血色一涌。
这是洛焉第一次提出放他走这种话。
她很真诚地在说这句话,但奇怪的是,他却没有感受到本该喷薄而出的欢喜。
段饮冰问:“那安翊呢?洛焉小姐要留下他吗?”
话问出口,段饮冰就后悔了。
不该这么问的。
这么问,简直像在嫉妒着什么一样。
但洛焉却没意识到段饮冰的情绪。
她好多天没见过安翊了,差点忽略了这个家里还有一个被她带回来的人。
洛焉对这个被自己带回来的孩子感到些许抱歉,但同时心底难以抑制地浮起一点酸涩来。
她提出放段饮冰走,段饮冰却只关心安翊怎么办。
他就完全没有想过,一旦他离开,自己就真的变成孤零零一个人了吗?
那一瞬间的感觉,就好像她拿了国奖,高高兴兴打电话回家告诉妈妈,想要听到一两声夸奖,但电话那头却没人在意这个,只欢欢喜喜地告诉她,她的弟弟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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