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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芳双手递上干净的衣物,道:“浆洗过的衣物,殿下若不嫌弃,可先换上。”
司照未接,目光转向角落边的炭盆,“听闻鬼面郎君,最擅算计人心,果然名不虚传。”
席芳想了想,到底还是为自家教主背下了这一锅:“请殿下恕罪。”
“席先生,你先出去。”柳扶微也顾不上换衣服了,只将毛毯往身上一披,“我有话单独和殿下说。”
橙心:“那怎么可以?教……”
席芳意会,放下衣物拉着橙心安门而出,只留他们两人在屋中。
窗半掩着,鬼市的闹腾与室内的寂静形成鲜明的对比。
两人身上依旧湿漉漉的,滴滴答答的滴着水。
司照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致。
事实上,在他纵身越入瑶池救她之前,他心中并非没有起疑。
鬼市的瑶池固沉着怨气,但从不曾听闻水下有什么水鬼,何况他明知今夜她来此是见谁,加之落水前一番语焉不详、以及落水的巧合,很难不让人怀疑。
但眼睁睁看她越坠越深,那一丝怀疑还是瞬间瓦解。
他根本不敢赌。
到头来,还是遭了她的算计。
“连炭盆炉火都已准备妥当。”他道:“是我低估你了。你为了拿回脉望,不仅夺人情根,竟那种话都能信口拈……”
“不是信口拈来。”
司照道:“你以为我会因为一条情根,就一而再、再而三的由你耍弄?柳扶微,你……”
“殿下第一次作诗是五岁,是曲江宴上的一首《君子策》,令本欲投河的落地游举子重燃生机;第一次策论是在七岁,与你辩礼的是帝师邹文老先生,辩题是‘为君者,义利孰重孰轻’;第一次破获的案子是‘墨牍案’,还有……第一次除妖途经河南道,长街千人,你下令不许行跪礼,才害得我没看到你。”
这一句,终于令波澜不惊的太孙殿下脸上露出了裂缝。
“我承认,我是为了拿回脉望才图谋不轨,但我真正所图,是殿下,所谋,也是殿下,让我下定决心行此离经叛道之举的,从一开始,就是殿下你。”她道:“否则,我为什么要打破天书,为什么要折返回青泽庙,又为什么会……愿意陪同殿下共闯熔炉阵?”
柳扶微又往前一步:“只因,我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爱慕殿下。”
今夜风很大,刮得窗前的灯笼不住摇晃。
晃进他的眸中,他极力克制着不让自己转身看她。
而她心如擂鼓。
其实,不论是情丝绕还是夺人情根,共同之处都是让对方钟情于自己,心甘情愿的为自己付出。但此法多用于天生多情者,有人生来淡薄于情事,或是极其理智、拥有极其强大的自我约束之能,纵使拿走他们的情根,也有大降其效的可能。
显然,一个中了情丝绕都尚且自控如斯的太孙殿下,正是这种人。
更别说在此以前,他根本就没有喜欢自己。
如果让他认定自己只是利用,那么哪怕情根在手,他一样会对她“秉公查办”,说不定……还会变本加厉。
要打消他的质疑,最合理的理由,自然便是爱慕他了。
柳扶微自觉自己这番话,也算真情实感,倾慕和爱慕,无非一字之差,算不得是谎话吧?
一双纤细的手握住他手,“殿下,我说了这么多,你就没有话对我说么?”
落在身侧的手紧握,指节发白,他竟然语塞:“你……”
“你”什么,念了三次,没有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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