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姒云垂眸一看,来人身形魁梧,肩宽腿长,站在身前就能拦住大半去路,像是干惯工事之人。
“这是在?”
“回夫人的话,”庄州拱拱手,粗声粗气道:“小的们一早领了命,说要在午时前将这鬼气森森的莲花池给埋了。下边浮尘太多,夫人若是来赏花,不若先去旁处?”
姒云目光一顿:“领了谁的命?”
若嬴子叔所言不虚,周天子自小爱莲,即便宫里流言纷纷,说什么莲池边常见鬼影飘,他也从没让人埋了莲池。何人僭越,竟敢越过周王?
“是嬴大人一早传的话。”
庄州不知她心中云涌,感慨道:“夫人有所不知,这莲池邪门得很,平日里看着清澈,若逢晴天,通向沣水那石洞也清晰可见,可从没有人能从此处逃出宫。听宫里的老人说,池底下有冤魂索命,属下听着,有几分道理……”
姒云面无表情:“冤魂索命之说早已有之,为何早不动工晚不动工,偏偏在今日?”
“这……”庄州动作一顿,眼里倏忽浮出迟疑之色。
待姒洛再次开口,他才飞快瞟了姒云一眼,攥了攥拱在身前的双手,小心翼翼道:“听说是为晋夫人。”
“晋夫人?”姒云黛眉微挑,“此事与晋夫人何干?”
庄州偷瞄两人,很快轻咳一声,继续道:“据说昨儿个晚上,晋夫人因夜不能寐,不知怎得踱来了莲池,一不小心冲撞了什么,回到宫中便高烧不退,现下还没痊愈。大王听闻晋夫人受惊,应下晋宫中人所请,说今日就让人填了这莲池。”
夜游莲池?
姒云眉心直跳。
昨夜在水下时,她的确听见了若有似无的脚步声。可那声音轻之又轻,绝不可能是正当圣宠,每次出门都要前簇后拥的晋国夫人。
晋夫人没有看见,落水的晋宫婢女倒是有一位。
她装病让周王埋了莲池,是撞见了脏东西,还是做了什么腌臜事,急欲掩人耳目?
黛玉看着弱不禁风,莫不是一不小心洞穿了晋宫里的隐秘,才会被杀人灭口?
“夫人?”
昨日之事再有蹊跷,现下也不是问话时。见庄州面露迟疑,一副惴惴不安模样,姒洛上前一步,小声道:“此处浮尘纷扬,不若先回褒宫去?”
“云奴!”
姒云收回远眺的目光,正要离去,忽听身后一道声惊呼,似有宫婢急急忙忙飞奔而来。
“下作东西,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就敢乱跑乱蹿?”
姒云动作一顿。
人来人往的王宫后花园,谁人敢如此放肆?
左边脚腕忽地一沉,她低头一看,却是条通体雪白的长毛犬,不知从哪里跑了来,蹭着她的脚腕,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直直盯着她,很是可爱。
“阿沛姑娘?”庄州先她两人认出来人,堆起满脸褶子,讨好道,“今日怎么得闲?”
“旁人来得,我来不得?”那女子停在姒云身后三寸之地,声音又尖又细,听来很是刻薄,“这地方有主?”
“阿沛?”姒洛也在回身的瞬间认出了来人,听她话中有话,神色陡然暗沉,“见到我家夫人,为何不行礼?”
“夫人什么夫人,不过……”
姒云在她自以为小声的咕哝声里抱起小犬,转身看向来人。
颧骨高凸,眉眼细长,唇角微微下弯,天生一副苦瓜相。
同样的衣衫穿在姒洛身上落落大方,穿在她身上却似偷穿了旁人的衣物般,偏还不自知,手里的帕子上扬下落,一副狐假虎威模样。
目光交汇,那婢女似倏忽看出些不同寻常,眼里横过一抹讶异,很快低下头,眼睛不老实地左右飞瞟片刻,扁扁嘴,不情不愿道:“奴婢见过褒夫人。”
“你方才唤它何名?”
姒云一边给小犬顺毛,一边淡淡看向来人。
她一心想着离开,本不欲与宫中人过多纠缠,可“云奴”二字,任谁听了,怕都会联想到近日里风头正盛的“云”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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