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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常燕熹暗舱偷香冯春娘巧说心意常燕熹抬手摩挲下颌糙硬的胡茬,目光紧盯着她,眸瞳乌浓翻滚,却又生出冷意,捉摸不透他此时所思所想。忽然去抚触她睡得红热的颊腮,汗水润湿指腹的圆茧,他另只手捡起掉落在枕边的绢帕,替她轻慢地擦拭。就像前世里许多个午后,他掀起竹帘看她蜷在矮榻上,枕着鸳鸯枕倦睡,额上满覆薄汗,一截滚白的胳臂垂在榻沿,一柄薄绢团扇掉了。他捡起扇子替她打风,窗外高枝蝉嘶,堂内暗幽生香,这样能消磨一个下午。他那时有多欢喜她,此时就有多恨她。冯春翻个身,半边颊趁势捱进他摊开的掌心,两只手自作主张圈住他的虎腰,寻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着。常燕熹背脊僵直。“冤家!”她似梦呓般哼唧一句,似嗔又怨,嗓音略带沙哑,听在耳里娇慵难缠,使人心底浮起一片萋迷。“毒妇!”他俯首靠近过去半晌呼吸紊乱地站起,自去了。潘衍和巧姐儿在船板慢走,渡客很多,都出来找食,两边卖吃的货郎倒多,大都担前设盘,中安锅灶,后设水桶和各种碗箸面盆,有卖面条的,挂吊粗细两种,有卖馄饨的,油煎或水煮,有卖包子的,分猪肉馅和素馅,还有卖绿豆粥的,盛满一碗碗放凉,粥央点一枚红皮大枣,买一碗送乳瓜。这里售的小食价廉物美足够吃饱,最宜无钱大胃的贫民百姓。若想吃酒再来几盘炒菜,需得上二层包间,自然花销不菲。潘衍想了想没钱,还是算罢!巧姐儿站在油煎馄饨摊前走不动,那锅里生馄饨才摆满,覆盖孳孳作响,需再等片刻,遂买了一碗辣肉面自顾倚栏吃着。燕十八恰也来船板找食,没走两步便觉剑在套中呯呯乱撞,他仰望上瞧,二层窗前站着个穿银色衣裙的女子倚窗看风景,身侧有几个浮浪子弟,也瞧见了,大加议论,其中个指着道:“那小娘子不晓是谁府中的女眷,看穿衣打扮,非富则贵。”另个猜道:“莫不是随行唱戏的角儿?才生的这样美貌。”有个年稍长的道:“我认得她,原是品红院老妈调教出来的瘦马,十六岁时被新上任的扬州知府张大人买在外面养着,如今大夫人死了,她果然有出头之日,这些年不见,倒愈发的标致。”那女子不过站半会儿便回舱去,燕十八缩回目光,只觉腰间法剑动静未停,反震颤难止,他伸手猛得紧握,顺剑尖所指方向盯去,一个不过四五岁的女孩儿立在阳光下,拿着油煎馄饨,正吃的津津有味。他三两步近前,压嗓厉道:“妖孽,你还想往哪里逃。”巧姐儿朝他看来,有些害怕,跑到潘衍的身后躲着,潘衍暗忖真是阴魂不散,想想掏出个铜板给她:“那边有卖糖画的,你让他画个大老虎来。”待巧姐跑远了,才面无表情的继续吃面,一阵海风吹动他的乌发,从衣袖袍摆钻进里去,哪里都钻到了,鼓鼓囊囊蓬起,只觉胸腔空荡荡的。燕十八欲要开口,就被他阻住,沉声道:“长痛不如短痛,今晚亥时依然在此,你拿照妖镜来,若她真是凶神大煞,我随你处置。”“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燕十八露出笑容,瞪向买糖画回来的巧姐儿:“你的死期就在今晚月圆时。”潘衍莫名心烦,也没胃口再吃面,买了一碗汤馄饨,端着直朝舱房而去,巧姐儿跟在他身后跑着远了。燕十八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才收转视线,腰间的法剑渐缓平复,肚里咕噜作响,自去包子摊前等候。拉开舱门,冯春一手掀起被褥床垫,一手拿烛火凑近边边角角照着。“在找什么?”潘衍把汤馄饨放桌上,带给她吃的。冯春抱住缠上来的巧姐儿坐在床沿,蹙眉笑道:“这舱里有臭虫,瞧把我咬的。”潘衍抬眼一观,果然她那颈子处白白红红,便接过烛火,蹲身也往自己床板缝里细找。“最欢喜阿姐”巧姐儿语气可怜巴巴的。“哎哟,谁欺负我们小妹了?”冯春低头看她的脸,斜眼暗睃过潘衍。巧姐儿摇头不吭声,只是往她怀里钻。冯春亲她额头一记:“不怕,有阿姐护着你,没了巧姐儿,我也不活了。”潘衍站起将烛吹灭,拿起书翻一页,语气淡淡:“你不活,你的命就这么轻薄?”冯春默了默:“我们是嫡亲的姐弟妹,伤了谁都难苟活,是以虽世道艰难,前路风险,也无父母可傍,但彼此相依为命,总胜过一人穷途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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