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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
“嘘!”他示意她噤声。
只见前方山路出现一簇淡淡的青绿色,继而一簇生一簇,伴随着细细的哭声、笑声半流质地蜿蜒而来,瞬间降游荡在周遭的山雾耀出了一片阴森。
柳扶微的瞳孔因恐惧缩成了一个点——是鬼火!
那重重浓雾中飘来一道道人影,维持着他们死前的那一幕缓缓而来,有吊死的、有胸膛炽黑如锅底的、有腹部不断流淌黑血的……十岁那年,她从破庙里逃出时也曾见过这般可怖的光景……不,那年她只见鬼火而不见人影,但眼前四面八方、成群结队涌来的,都是实打实的阴魂!
她吓到了极致,手软到连肩头都握不住,即将下滑时,他双臂往后一抄,稳稳托住,道:“不必慌,你闭上双眼,我带你过去。”
他的声音沉稳,无端给人一种信任感。她依言闭眼,又听他道:“靠近些。”
尚未反应过来“靠近些”是怎么个近法,就感觉到身下人忽一个大跨步,竟是凌空跃起!这下是真顾不上什么男女之嫌了,她下意识搂紧他的脖子,在天旋地转中感觉到一股凉飕飕的风铺天盖地而来。
“是灵气……好多的灵气……我要灵气……”
“别抢,一人分一点……”
起先,这些鬼魂频频擦肩,话语声东一头、西一头的在耳畔炸开,她当悚然到头皮发麻,拼命咬唇才能不让自己惊呼出声。
然而,那双手承托得分外稳当,不论那些声音是哭嚎、恐吓还是诱惑,他皆岿然不动,几度腾移挪转皆未让她离过自己后背分毫,一旦适应了这种忽起忽落的悬空感,浮在周遭的阴风也不那么刺骨了。
甚至于竟还能分得出神听那些玩意儿聊什么。
“呀,好俊的法师呀,你怎么光救她,不救我们呢……”
“你们也不瞧瞧法师背上的小娘子生得是何等模样,你又是何等模子……”
“大家都是一条道的,总归是要臭了烂了,什么模样有差别?我看这小娘子紧闭着眼,说不定没有瞳仁,是个瞎子鬼哩!”
你们才瞎!本姑娘的眼睛美得天下无双好伐?
饶是惊惧之余她仍恼得想骂人,又听他道:“他们是想诱你睁眼,别理会。”
柳扶微当然谨记这点,不止闭眼,连呼吸都屏住。
他唤了一声阿眼,很快就听到几个山鬼很嗷嗷惨叫声:“死鸟,别琢老子头发,本来就没剩几根!”
她扑哧笑了一声,又紧紧闭嘴,他似有察觉:“咳,不必憋气,不看他们眼睛便是。”
柳扶微不明白他是如何在这种情形下还维持着如沐春风的声线,听入耳中是起到了安神定心的作用——哪怕他光逃不打显然很不能打,她还是觉得,他的温度仿佛能将一切阻隔在外,风邪难侵,神鬼莫近。
直到呜呜咽咽的鬼哭狼嚎逐渐远走,他稳稳落地:“没事了。姑娘,你还好么?”
“能……睁眼了么?”
“可以。”
灯笼早就掉没了,天也黑,她自然什么也看不到,“我们现在这是在哪儿?”
下一瞬,一道荧火倏地亮起,是点燃的火折子,入眼处是一双瞳如琥珀色的眸。
两人均被这咫尺之距吓了一跳,他迅速把脸别回去,“抱歉。”又道,“此处离我居所不远了。”
她“嗯”了一声,想他背着人跑了这么久肯定累坏了,“你先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无妨。”走出几步,约莫怕她误会:“山鬼神出鬼没,安全起见……”
被恶鬼包围的场面仍令人心有余悸,她连连点头,“明白,明白。”
柳扶微心里其实有挺多不明白的,比如,他不是说他在神庙什么也没学,那方才的轻功是怎么回事?又比如,那些鬼说的“大家都是一条道的”是几个意思?
稍作思量,还是拣了个不那么唐突的问他:“神庙的登云梯不是登仙路么,何以会有这么多山鬼?”
“……此处并非登云梯。”
“那是哪里?这不是天门之后的路么?”
他再度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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