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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确认事态时,易耘的伴侣还在急救设施中。
安戈涅隐约感觉到发生了什么,沉默片刻,才轻声说:“请节哀。”
“我本来让他也下车换替身上去,但他不愿意,坚持那样太假了,即便真的有什么也会让人起疑心。”易耘的气息声一下变得明显,不知道是哂然苦笑,还是在抑制呜咽。
手段老辣的政客对伴侣一往情深,爱人的死点燃复仇心,促成原本难以想象的政治决裂。
这是个很好的故事。
但安戈涅止不住地揣测,易耘这份懊悔是否也是事后虚构的。如果她真的那么在乎对方,并且确信自己会有危险,为什么不坚持让对方跟着来?
至少在决断的那瞬间,易耘肯定认可了伴侣的逻辑:她的安全大于他的安危。为了保持替身足够的可信度,他更应该留下。
这种了悟并非高高在上的批判。安戈涅相信处于相同的位置,她大概也会那么做。
也正是这份急速的、透彻的理解,让她意识到,她确然在向她讨厌过的人靠拢。并不是掌权的人大都拥有相同的特质,而是权力会将拥有它的人塑造成相似的模样。
安戈涅思绪跑远和易耘失态都只是短暂的数秒,对方整理好情绪,清清嗓子:
“我必须为之前对您的态度道歉。事到如今,我就和您坦诚一回。我和艾兰因多年面和心不和,叛军突然拿我家开刀,他做了什么他清楚。”
易耘表现得仿佛对艾兰因遇刺的内情毫不知情。
这与安戈涅此前的揣测截然相反。但这次的暗杀对象除了前任国防大臣,其他两个都称不上艾兰因的坚实盟友。这更像个表态:所有在次王子这一脉麾下效力过的权贵,都可以成为需要清剿的叛臣。
恐惧是把双刃剑,可以逼人屈服,也可能促成意想不到的联盟。
“我考虑过支持新冒出来的那个小子,但他把事情做得太绝。叛军蛮横又贪婪,恨不得把我们的一切都夺走。但您不一样,我们可以相信您。”易耘听上去坦率直白,但这话巧妙地把她只是不得已才选择安戈涅的困境粉饰过去。
“我们?”
易耘笑了笑:“我不仅仅是代表自己来和您接触。您应该猜得到还有哪些人。”
安戈涅控制着呼吸的力度,不让这一瞬间流经她身体的紧张感泄露:“我需要做什么?”
“请您尽快返回首都星,我会找合适的契机让您公开露面。”
“为了稳定人心?”
“是,即便是普通市民如今也人心惶惶,已经有贪婪之辈囤积物资而后高价倒卖。”
返回首都星原本就是安戈涅打算做的。易耘开出的条件于她更像是天赐的助力。但女爵不必知道这点。
鲜少有人了解她和路伽是旧识,更是几乎没有人知道路伽对她并无杀意。在大多数眼里,她完全可能成为下个行刺目标。
她可以用这份无法否认的风险换个好东西。
易耘并不惊讶于安戈涅的沉默,她反而听起来更胸有成竹了,似是因为公主的犹疑放下心来:艾兰因的学生也不过是个会害怕的年轻人。
“我们会尽一切可能保障您的安全,这一点叛军也差不多松口了。如果您也遇刺,事态会变得彻底不可控。”
顿了顿,她放柔了声调:“而且想一想,如果一切顺利,您说不定能成为女王。您能想象自己坐在王座上吗?”
安戈涅无声地牵起唇角。她又假意沉吟片刻,没有表露出一丁点的急切,缓声说道:“登基的事……很重大,我也没怎么想过,之后再一起商议吧。
“我会回首都星,但有一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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