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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起笔便起笔,目光游移而东张西望,是为不诚。”张廷玉手指轻轻摩挲着戒尺光滑的表面,嘴唇的弧度始终只有那么一点,似有似无,让人捉摸不透。
顾怀袖泪眼汪汪,委屈得很。
她缩手再快,也不如张廷玉的戒尺快。
这辈子从小到大,她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花言巧语就能哄得一家子团团转,连顾瑶芳都少有在她手里讨了好去的时候,今时今日,竟然被这么个小肚鸡肠的先生责罚。偏偏遇上这么个看上去温雅实则冷酷的男人,再漂亮的言语都使不上,指不定人家还抓着自己背后说人小话的小辫子,顾怀袖心虚,不敢反抗,也不敢回头去打小报告捅刀子。
忍之一字,方为上策。
努力开解自己,顾怀袖憋着没说话,克制着,重新提笔。
宣纸已经铺开,她看着那白纸,只觉得自己这辈子写字都没那么认真过。
她不愿写字练笔,握毛笔太不舒服,又是个懒怠人物,平日里敷衍着也就过去了,今日阴沟里翻船,是栽了。
顾怀袖是“能看不能写,能读看不懂”,所有的字都认识,写其实也能写,就是丑了一些。
鬼画符的字迹,再次出现在宣纸上。
张廷玉自打顾怀袖起笔,便盯着她手。
戒尺在他手掌之中,偶有翻动,不过此刻见了她那一直打颤的手指,眉头又皱了起来。
顾怀袖眼角余光瞥见他这神情,手一抖差点扔了笔,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戒尺,戒备也就松了。
张廷玉回头,忽然看向青黛,吩咐道:“你去取一枚生鸡蛋来。”
闻言,顾怀袖与青黛齐齐色变,顾怀袖“不可”二字刚刚出口,便被张廷玉用那平静得不起波澜的目光给定住了,她讪讪扭过头,盯着自己面前的宣纸,暗暗嚎了一句:天亡我也!
手握生鸡蛋起笔写字,多少文人先辈的血泪史?
每一名成功的书法家背后,必定有无数阵亡的生鸡蛋。
顾怀袖嘴里发苦,心里也苦,连带着脸上也是一片苦意。
她试图跟张廷玉套近乎:“先生,听说我大姐跟你的婚事已经定了下来。”
张廷玉将戒尺往桌面上一放,回身去几案上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三姑娘对这些事情倒是很关心。”
关心?顾怀袖当然关心了。
她真想说“心疼你”,可看着现在张廷玉似乎对顾瑶芳一无所知,幸灾乐祸的心又上来了。这倒霉的未来姐夫,有得熬,指不定哪天……
顾怀袖表情微微一变,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的红痕,心里想着的却是另一件事。
顾瑶芳不嫁,张顾两家关系要坏;顾瑶芳要真嫁了,更是大事不好。
家丑不可外扬,整个顾家又有几个知道顾瑶芳的事儿?只有自己这倒霉鬼。
这张廷玉真娶了顾瑶芳,指不定要戴多久憋屈的绿帽子。
内心纠结,这时候却没表现在脸上。
顾怀袖没事儿人一样,“学生这不是恭贺先生将有喜事上门吗?回头我这小姨子总要多得些红包的,是先生的喜事,我也高兴啊。”
这话是大实话,也是大废话。
“我家大姐秀外慧中、温柔敦厚、琴棋书画样样都行。前岁圣上南巡,太子随行,问及江南才子之时,便夸赞过我爹,不过先生恐怕不知道吧?那时候,更多人都说我大姐才名远播,乃是文姬在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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