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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小宫女惊觉不对,连忙止住了话头,却眼看着萧乾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忽然意识到危险来临。“宫里在传什么?”萧乾下了步辇,往前走了几步,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宫女,日光凛凛,照在他有些狰狞的面目上。“在传勤王势起即将攻入京城,在传朕庸碌无为大势已去,你们审时度势,带行李逃跑,对么?”萧乾的语气仿佛乌云压顶,带着令人窒息的狠厉,小宫女战战兢兢的磕头:“求皇上饶命,求皇上饶命!”萧乾望着日光下反射着耀眼光芒的重重宫阙,几只雀儿从光秃的枝桠上飞过屋顶,气氛苍凉又凝重。他负手而立,眼中有决绝而偏执的光:“这大晋,是朕的大晋,天下,是朕的天下,谁也夺不走!”说罢,已经迈开脚步往走,刘总管亦步亦趋的跟上,走了几步却见皇帝脚步顿住,左手往后抬了抬,手指一动,头也不回的留下两个字。“杖毙……”刘总管一凛,随即低眉垂首:“是。”小宫女原以为萧乾放过了自己,哪里想到还是这样葬送了性命。刘总管眼中有些不忍,摇着头离开,身后有内侍上来,堵住她的嘴,数十廷杖下去,地上蔓延出汩汩的血流。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化作一缕尘埃,便从此长眠在这寂寥深宫的角落里。岁末几日,薛重阳退回京城,十万禁军严阵以待。京城上下皆弥漫着紧张肃穆的气息,毫无新年的痕迹。太子今年薨逝,宫里不能张灯结彩,再加上大战关头,人人提心吊胆,忙着保全自己的性命,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年不年的。然而就因为这个,萧乾大发雷霆,直接就处置了尚宫局管事,因为刘总管求情了几句,连带着也挨了一顿板子。伴君如伴虎,连皇帝身边的总管都逃不过,更何况普通宫人。刘总管挨了打,尽管心里憋屈着,却还得强撑着去伺候,实在有苦难言。到了除夕日,宫里才紧罗密布的挂上灯笼,贴上窗花,总算有了一丝过年喜庆的滋味。大年初一,坤宁宫大开,宫人们扫了屋子,尚衣局送来新作的皇后凤袍。晏宁看了眼华丽精致的衣袍,随口问:“这是做什么?”宫人道:“这是后宫规制,娘娘今日要和皇上祭天,还要接见后妃命妇,夜里还有晚宴!”即便到了这一步,萧乾也依旧本性难移。他不允许自己身为皇位的尊严受到一点伤害,哪怕如今已是强弩之末,也要强撑着这一口气。“知道了。”晏宁抱着手炉,倚在软椅里懒得动弹。这些事,她一件都不想做,却又不得不做。杜若过来把凤袍挂在架子上:“小姐准备准备见各宫娘娘了。”晏宁掀了掀眼皮,无奈起身,梳妆打扮后,才不急不缓的去了前殿。升座行礼,一众妃嫔和命妇闺秀满满当当的跪了一地。大军压境,朝不保夕,这些锦衣玉食的女眷,也终于感到了威胁,再无从前高人一等的倨傲,忧心忡忡的担忧自己将来的命运。晏宁高高坐在凤椅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低眉顺眼的众人,生出一种恍然隔世的沧桑。除了封后那一日,她从未像这样盛装打扮接受朝贺,跪在地上的人有如殷贵妃、容妃、丽妃这般出身尊贵,身居高位的正宫娘娘。也有皇亲里宗亲王妃、郡王妃,以及各大世家的命妇闺秀。甚至不乏她眼熟的人,薛家小姐、周家小姐,还有贤阳郡主和晏家的女眷。她们以同样的姿态行着标准的大礼,敬畏着她这个世上地位最高贵的女人。高处不胜寒,时至今日,孤身一身站在这个位置,才知有多不容易。皇后啊,谁不想当呢?可她宁做穷人的妻,也不要当这看似尊崇却又处处身不由己的中宫皇后。命妇们不能久留,匆匆说了话便要离去。晏家的地位随着她水涨船高,晏绥和晏莹也进宫来,姐妹三个一年见不了两回,只闲话家常了几句,一盏茶的功夫就又都出宫了。贤阳郡主是皇亲,又是皇后母亲,进宫自可随意,但晏宁在宫里危险重重,并不想拖累贤阳郡主,偶尔见了一回也说不上什么话。眼见着晏宁瘦了一圈,贤阳郡主止不住的哽咽,红着眼眶一脸哀伤。晏宁一笑,一直紧绷的心弦难得柔和起来:“母亲哭什么,大好的日子,该高兴才对。”贤阳郡主欲言又止的看她一眼,转头去擦眼泪。晏宁叹息一声,在旁边坐下:“母亲别难过,我没事,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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